虽是劫后余生、一身血污,却还有条不紊地用一根发带束起长发。慢条斯理地控制着如意仙衣,清洁自身。
这五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绝望,一次次又往前。
痛也不说痛,绝望也不说停步,不说放手。
他在神霄世界里无数次濒死,坚强得像是一个名为“坚强”的符号,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彷佛不知痛,不知苦,不知放弃,彷佛可以承受所有!
但人怎么可能承受所有?
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只是因为彼时他身在妖族腹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直到此刻....
人族真君纷纷降临。
如师如友的观衍前辈一路护送。待自己如子侄的苦觉怒噼雀梦臣。定海神针一般的大齐军神拳问天妖。待自己如亲孙的淮国公拦在身前。
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甚至能够想着稍微修饰一下自己的仪容。
虽则....疲惫如潮水涌来。大脑一圈一圈地晕眩,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请求放松,每一颗道元都在沉默,每一分血气都懒得再沸涌。
倏然间后脖领一紧。
身体下意识地警觉,右手本能地握住了剑,又在那熟悉的气息前放松。便就这样被苦觉薅着后脖领,一路往武安城的方向撤离。
绝巅之间的大战,就在身后爆发。无边云翳荡,冲天光焰斗九霄。
姜望有心让黄脸老僧调整一下姿势,堂堂大齐武安侯被薅着脖领飞,实在不怎么像样。但苦老僧的速度非同凡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进了城,且被扔在一张极大极软的床榻上。
炉上点了香,头顶有阵图。暗香隐隐,阵纹泛光。
没头没脑一碗药,咕噜咕噜灌进口中。
“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苦觉老僧难得如此温柔地说话,声音里有凝神养心之功。
这一应流程太舒适,姜望的意识也跟着朦胧起来。
但在睡过去之前,他勐然惊起一事,勉强着抬起左手,让苦觉看到他手腕上系着的铜钟:“前辈
苦觉顿时眼前一亮,一把将这铜钟薅在手里,左瞧右瞧,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你这孩子……人回来就算了,还想着给师父带礼物!这这,叫为师怎么夸你好!”
这东西
“喜欢喜欢,为师非常喜欢!”
姜望勉强道:“此须弥山之物,几代禅师舍命求归,我亦仗之活命.有劳您将它送回须弥山,使物归原主,也慰行念禅师在天之灵。”
“什么须弥山之物!跟须弥山有什么关系!”苦觉急得跳起脚来:“这东西在你手上,就是你师父的!你这个蠢——”
他高昂的声音瞬间落了下来。
因为躺在床上的姜望,已经闭上眼睛,陷入了极度深沉的睡眠。流落妖族腹地近半年,未敢有一息合眼!
床边的黄脸老僧叹了口气:“好孩子!”
姜望在沉睡之前,将知闻钟交给苦觉,固然是让最信任的人保管最珍贵的事物。
但也未尝不是记得当初苦觉再三跟他说,要收他这个绝世好徒儿,去须弥山耀武扬威。
他苦觉拿了这口钟,送返须弥山,哪个秃驴敢不对他毕恭毕敬?
此前他只是在悬空寺横着走,此后在须弥山撒泼打滚又何妨?
姜望一直说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却是要报他以世上最珍贵的佛缘!好孩子,好孩子....
若非肩上太重,血色太深,也该是琉璃佛子,一片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