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方……”
符成,倒持法剑,便要掷杀此鬼之时。
忽然。
刺目的白光自网中迸起。
李长安不得不抬手遮眼,而后听得几声惊呼、一通乱响,强光灭后,“囚笼”中已然空无一物,侧面的大网上破开一个大洞。
道士上前细瞧。
破洞似单纯被蛮力撞出,边沿没有烧焦的痕迹。
这几张网是用朱砂、鸡血、符水特意炮制的,照理说,一般的鬼物撞上来,阴阳相冲,应当有所反应才对。
除非……
甘掌柜颤颤巍巍凑上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长安扯下羽冠、面具,戴上斗笠。
“有心算无心,它翻不了天。”
…………
贫穷的标志之一是睡得早。
才入夜,富贵坊家家阖门闭户。
在黑沉沉的夜晚里,在轻薄如纱的雾气中,一个个茅草房子似攒作一团的坟丘。只有挨得近了,才能从窗户缝里窥听到主人家发泄残余精力的压抑着的声音。
好比诈尸的乱葬岗。
一团黑气便在其间横冲直撞。
当它发现某个马虎的人家门窗未闭,要潜入进去躲避时。
总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疾。”
黄纸折成的鸟儿便从某个角落飞到眼前,扑腾着舒展开来,朱砂勾勒的符文放出清光,将它狠狠击退。
逃窜的速度难免放慢,于是更多的鸟儿追了上来。
李长安所用并非什么厉害的符咒,前者是辟邪,后者是束鬼。虽是简单符箓,但蚁多咬死象,十几张束鬼符缠身,黑气的逃窜的速度开始堪称风驰电掣,但渐渐成了蹒跚的老人,步履维艰。
终于,它发现了某个堪以隐蔽的角落,不假思索,纵身一蹿,穿过狭长的墙缝,落入了一块小小的空地当中。
扑腾起一地草屑、泥尘,惊动了“先来者”——一群开会的野猫“嗷嗷”炸毛飞蹿。
它吃力撑起身体,抬头四顾——符箓紧紧裹缚住它周身黑气,勒出藏在黑气下的人形轮廓——这是城墙根下的一小片空地,被民舍围起,生长着一株半死不活的老树,一条烂泥沟横穿而过。
这里是……
“事情从此处开始,也该从此处结束。”
李长安飘然落下,轻盈仿佛纸鸟。
鬼物似要挣扎,可浑身黄符一齐放光,将它死死按倒在地。
道士拾起一截树枝,可以看出树枝被好好修剪过,应该是孩子们游戏后遗留下的“宝剑”。
他默念法咒,并指作诀在“宝剑”上虚虚勾勒。
向着那恶鬼步步逼近。
如无意外,这里便是他为此恶鬼挑选出的葬身之所。
只是。
“够了!”
一声厉呵伴着强光轰然炸开!
道士压低斗笠,由得大风卷开法衣,高高飞扬。
阵阵风息摇动老树婆娑乱舞,破碎的黄符纸屑四下飘荡。
再看空地当中,哪里还有黑烟缠身的鬼物?
只一尊身披彩甲,手持钢叉,靛睛白发,赤面獠牙,飘带环身,威风凛凛的神将!
神将把钢叉怒指李长安。
“大胆逆鬼。”
大风为神威所挟,呼啸着夹杂纸屑、枯叶、草茎劈头压来,呵斥声在风中隆隆回荡。
“既见神驾,还不下拜!”
李长安轻回以一声嗤笑,抬手并指作剑虚斩,怪风立止,杂物如雪纷纷而下。
“我早就想着,钱唐这地界,上头镇着六十四家寺观,地下盘着窟窿城鬼王。但凡有点儿法力的鬼魅,不是被撵去城外飞来山当了野鬼,便是在城里招安做了毛神。在坊里祸害小娃娃?嘿,八成是哪个没能耐又黑心肝的毛神监守自盗。”
他稍稍抬起斗笠,上下扫了神将几眼。
“果不其然。”
话语、态度无不讥讽,但这神将竟没怎么被激怒,反像是被戳中了痛点,面露慌乱,再开口,便失了底气。
“小鬼无知,安敢妄言?那些个小子祭神不诚也罢了,某屈尊降灵,竟以污言秽语欺辱本神!如此胆大妄为,本神稍作惩戒,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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