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给自己预先设个台阶,他知道,李长安也知道。
所以,道士并未不识趣的揭破,反而耐心等着鬼王唤来鬼仆,扫去碎石,又抬上一玉案一宝榻。
鬼王收去法相,又变作白胖富贵老翁模样,倚坐榻上,将木盒置于案前。
道士才叉手问道:“以鬼王之见,贫道之礼可值万金?”
鬼王依旧凝视李长安。
殿外昏惨依旧,但其目光多了探究,少了剑拔弩张。
他笑答:“绰绰有余。”
李长安再问:“可有资格入席?”
鬼王再答:“请。”
李长安也不迟疑,大踏步登上玉桥,随意挑了个席位落座,旁边整好是个熟人——赢了斗狠的牛石。
道士还没跟他打招呼,他已见了鬼似的慌张离席远避。
李长安也不在意,取了他案上酒菜,放在自个席上。牛石没混上上席,故此没有所谓的“灵酒灵肉”,反倒更合道士心意。
可怜牛石孤零零躲在边角,回来不敢,再找个空席位入座也不敢,只好狼狈站着手足无措,没人搭理。
便连寿宴的主人家——鬼王也只死死盯着自饮自酌的李长安。
“道长可入上席,自有灵酒灵肉奉上,何必强取他人的残羹剩酒?”
李长安摇头嗤笑:
“鬼王好不晓事!”
此话一出,引得台上使者们群情激愤。仿佛下一秒,都会扑上来,将他当场分食。
可李长安只是平静望着鬼王。
他知道。
鬼王不动,诸使者便不会妄动。
正如,雷符不动,鬼王亦不会妄动。
果然。
“道长何出此言?”
李长安很没礼貌地指点着上席宾客。
“此辈送上千金之礼,鬼王回以灵酒灵肉;贫道送上万金之礼,鬼王亦回以灵酒灵肉。如此,千金与万金又有何异?”
“原来如此。”鬼王抚掌颔首,“却是寡人考虑不周。”
“既如此。”他指向千金池,“池中宝物任凭道长取用。”
李长安仍不以为意。
“区区粪土,取之何益?”
这下不止鬼神,连宾客也脸色难看。只是大多数识时务,不敢掺和进来。
唯独最先入席的三人。
妙福堂的黎昌仿佛真是个眼瞎耳背的老朽,席上昏昏欲睡,一点没有反应。
迎潮坊的刘巧婆依旧眉开眼笑,却悄悄瞥了眼道士,眼底精光闪烁。
而那罗振光已然拍案而起。
“哪里来的狗东西?好大的口气……”
然没骂完,便被鬼王厉声喝止。
“放肆!”
“祖爷爷……”
“坐下!”
他不敢违背,愤愤落座。
鬼王转脸又看向李长安,只是这一遭,脸上千锤百炼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道长欲求何物?只怕寡人府邸寒陋,不能如道长之意。”
“好说。贫道要的,鬼王一定有,且就在此地。”
“哦?却是何物得了道长青睐?”
“贫道修行尚浅,虽不惧生死,不爱金银,却独独难舍耳目声色之娱。鬼王殿前舞乐甚佳,实数平生罕见。”
李长安笑指角落演奏的乐师和待场的舞姬,计有四五十人。
“不知鬼王能否割爱呢?”
鬼王楞了稍许,随即拍着肚皮哈哈大笑。
“不意道长也是我辈中人!极耳目之娱,尽床榻之欢,人间极乐也!大善,道长看中了哪一个?尽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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