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了眼锅子。
锅中汤水关山层叠百转千回,沸腾浪尖之上红汤白底,诸菜并雄。
「那去吧。」瞿老夫人轻轻扬了扬肩颈,似是疲惫不堪,「希望你始终记得你今日的话——一切为了陈家,一切带着陈家。」
......
显金走在廊间,脚尖点地,心情雀跃,奈何刚回漪院,便见锁儿双眼通红、抽抽嗒嗒地坐在花间。
张妈焦急得团团转,一见显金便立刻迎了上去,「...是二狗!」
显金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狗爷怎么了?!」
锁儿哭着,「前几日都挺好的,陆叔近身照料,我熬药奔走,今天一早便有些起热,陆叔刚跟我说,二狗睡着睡着就浑身直抽抽,我闯进去手背一摸,额头烫得煎熟鸡蛋!」
高热痉挛!
显金急道,「大夫呢!」
「城郊有娘子难产,大夫去了!」锁儿大哭,一张脸卡白,「几间药堂的大夫也都有病人...他会不会死啊!他才二十岁啊!还没娶媳妇呢!掌柜的,呜呜呜呜呜嚎嚎嚎!」
显金脑子乱哄哄的,「我去知州府求熊大人!或派个大夫来!或借两匹马给我们,连夜赶回泾县,
请王医正出关!」
显金说了就要干,转身往出走。
张妈妈一个跺脚,赶紧牵住显金,「回泾县,一来一往,人都凉了!」
张妈妈单线思维般的脑子,终于突破了厨房的楚河汉界,在被一堆红枣、薏米、猪大排、酸菜丝尘封的大脑记忆中,终于翻找出模糊的一缕消息——
「我听三太太房里翠翠老娘的二姑妈的小舅娘说,老夫人的侄孙子是府衙的医官,这两日正在外院作客,要不咱们请他来?」
显金被这一把砸晕,「啊?」
「医官啊!」张妈妈大声道,「专给五品官看病的!你去府衙,搞不好也是他来!还不如留着熊大人的人情,咱们直接去外院请!」
显金转身就往外院跑,锁儿跟在后面追。
一路问过去,显金气喘吁吁地叩开一间独立小院的柴门,双手撑在膝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噗通」一声,锁儿利索地跪在石子地上,「是瞿大夫吗!?求您救命!求您救命!」
显金来不及细想,一抬眸,见内室走出一个身着浅云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显金高声道,「可是瞿大夫?」
男子抬头,目光清浅安静,快步走过,沉声道,「我是。」
锁儿喜极而泣。
显金匆忙行礼,快声道,「我是漪院贺显金,陈家三爷陈敷是家父...铺子上的伙计受了伤,伤情如今有些严峻,可否请您上门查看一二?」
想来太过唐突,显金再加一句,「素日看的大夫手上有急诊,便也只能求助于您了。」
男子应了一句「稍等我片刻」,转身埋头取了药箱背在左肩,「走吧!」
言罢,便快步向外去。
显金急忙跟上。
行至拱门,又逢细雨。
男子让出一条靠里的道,一边快走,一边不着痕迹地温声道,「仲夏之雨,燥热伤肝,贺姑娘最好用袖摆挡一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