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轻轻吸了一口气。
最烦这种了。
标书做好了,标也开了,天杀的熟人来了——她前世的便宜爹就被玩了好几次,被叫去陪跑,跑到终点才发现,你老老实实用两只脚跑,人家在处,早被拖拉机的铲子推到了终点。
遛骡子,也是要讲武德的。
虽然,这骡子知道有人要坐拖拉机,但当走后门真实发生在骡子面前,无论是骡子,还是驴都难免不爽吧?
新进大堂的曹大人站在王学政身旁,如同胖瘦头陀,一个像根瘦丝瓜,一个像坨矮冬瓜,曹大人低头将册子拿起,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翻了两页,看到样纸那张,便将整本书册扔到白记父子跟前,抬起三层下巴,「看看吧,这纸,能做吗?」
白老爷赶忙弯腰捡起来,指腹一摸,便谄媚笑开,「不过就是夹了三层宣嘛!沙田稻草比重多点,纸做出来就更吸墨。」
白大郎在一旁嘿嘿嘿赔笑。
一老一少,像两头戴着面具的狗。
狗主人曹府丞有点不高兴,拍拍桌子,挑眉问,「你就说,能不能做!」
白老爷腰杆躬得越深了,点头如捣蒜,「能做能做能做!」
曹府丞便笑了,又将那本册子递还到王学政眼前,语气平和,「老王,他说他能做。」
曹府丞两个指头夹着册子,不放在桌上,直愣愣地摊在王学政面前,就等着他来接。
王学政眸光向下扫,山羊胡子也跟着向下撇,既没接,也没推,既不说话,也没动作。
两个四品绯袍的地方***,几乎代表了整个南直隶的最高权力,资历颇深的一方官员沉默对峙的威压,凝重得叫人胸膛像被巨石压住一般。
白大郎不自觉地双腿发颤。
白老爷瞥了眼不争气的长子,顺便稳固一下自己颤颤巍巍的膝盖——他怎么有点想跪?
恒五娘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眸带忧虑地看向显金。
她们...大概撒了将近八百两银子收草料和原料,几乎是两家现在柜上所有的现银。
这笔支出,她甚至没有告诉爷爷。
一旦打了水漂,等待她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弟弟快要长大了,而她去年才及笄...
恒五娘微垂眼睫,恒家做不出像白家一样卖女儿做妾的事,但随便将她嫁给某个年过半百的富商做填房,以谋取恒记的下一步发展,一定是能做到的。
甚至很大可能会克扣她的嫁妆,以弥补她亏下的这些钱...
「能不能做出来,不是靠说的。」
沉默与凝练之中,一把清亮干净的声音越空而出,「白家说自己能做,他就能做出来吗?整个宣城府,都在试做六丈宣,但真正做出来的,不也只有我们陈家吗?」
显金眸光沉稳,语气温和却坚定。
曹府丞的目光被显金吸引过去,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之前倒是没注意,只看到一条瘦竹竿立在原地,如今瞧过去,这丫头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别的女人背是弯的,这丫头背挺得溜直,穿着长衫和薄夹棉,看不清身姿,但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