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小杌凳充当边桌,边桌上放几碟瓜果糕点。
显金进去换了身衣裳,深棕色的单衣、长褂,头发打散低低挽了个纂儿,正插了支扁头木钗,面无表情地跨步出门廊,行云流水坐到了太师椅上。
原先十五个崽子凑一块儿,难免悉悉窣窣说小话。
显金一落座,所有的小声议论尽数湮没。
十五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纷纷埋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注视着鞋面,企图把棉布鞋看出一朵花来。
宽敞开阔的四方水井下,只剩陆八蛋低声啜泣的声音。
显金伸手吃了块绿豆糕,细嚼慢咽后,语气清淡,“行了,别哭了。”
陆八蛋听显金终于开口,不辩解没喊冤,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地左右开弓,“啪啪啪”的,扇得脸上不到二两肉东南西北乱飞。
周二狗有点不落忍,抬头看自家贺老板,却被显金身边的锁儿拿目光一通乱骂。
周二狗:真是神了,他竟然在黑胖锁眼神里看到了骂人的具体字眼——比如“孬种”“蠢货”“软蛋”诸如此类杀伤力极大的丰富词汇。
显金平静且冷淡地看着。
她没喊停,陆八蛋就一直扇。
带血的唾沫喷到烫金不断纹青砖上,显金方出声,“好了,你把我地砖弄脏了。”
陆八蛋双颊肿得老高,“我错了我错了!掌柜的,我错了!”
干瘦嶙峋的中年男人痛哭流涕,总叫人莫名心心情不太好。
“那白家找了我三次!”陆八蛋手撑在地砖上,手掌心下就是他和着鲜血的口水和泪水,“他们做局我婆娘.您知道的,我婆娘好赌他们聘了三个混子在富顺宝斋做局哄我婆娘借下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赌债.当时我们被封在绩溪作坊,他们就.就把我婆娘带着金戒指的断指丢到我寝舍门口,我只能半夜三更溜出去见他们.”
鼻涕、血、唾沫、眼泪混杂在一起,像浑浊又恶心的、放置很久的颜料。
显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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