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虎山宣布会议暂停,走出队部,果然和韩老三说的一样,冬日的阳光下,马三儿穿着一身干净服装,正用绷带吊着胳膊一脸骄傲的戳在三队队部外面。
这造型整得谢虎山有点懵,和他想象中马三儿鼻青脸肿的模样有些出入。
最主要是他不明白,胳膊折了马三儿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看那德行,谢虎山猜测马三儿的胳膊应该不是跟人打架打折的。
他能放心派马三儿去外地,就是因为马三儿在他这个团伙内,相对来说算是比较热爱和平的同志。
他在谢虎山,老猛,韩红兵,陈大喜,马孟起这个儿童时期就一起厮混的核心五人团伙内,打架水平一直是最弱。
当然,随着老猛心智停留在九岁,马三儿现在应该能打得过老猛,排倒数第二了。
“怎么弄的?”谢虎山打量着马三儿开口问道。
马三儿吊着绷带,语气倍儿自豪的朝谢虎山说道:“搁长春让人给打的!”
“嗬~~好!真给中坪露脸!挨打都挨得这么骄傲!”谢虎山一听还真是让人给打的,气得差点扭过脸去,他缓了两秒钟,朝马三儿点点头,气得竖起大拇指:
“你去跟你们老马家好好说说,让本家都夸夸你,咋的,马旅长,因为全大队第一个让外地人揍趴下的荣誉称号归你了,所以你觉得挺自豪呗?”
“滚!回家去!现眼玩意儿,走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不是挺好嘛,不是出去打架,是出去认认门,了解了解长春那边采购钢管的厂家都是什么需求,这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他在马三儿去长春之前,特意叮嘱过马三儿,入乡随俗,别七个不服八個不忿,那边遍地都是工人老大哥,待遇好,眼光高,全国最发达的地方,去的时候一定要低调,不然人家揍你都没处说理去。
“听我说完呢,我跟你说,谢首长,把我从砖厂调回来不白调,卑职可是真给伱卖命。”马三儿用完好的手拍拍吊着绷带的左胳膊:
“一条胳膊,帮制管厂在长春自行车厂换来了五十吨的订货合同,我是挨打的受害者,不是找茬打架。”
“真的?”马三儿这句话让谢虎山消了不少火气,也让他对这小子刮目相看:
“老马家和老陈家指望你和大喜效仿韩老二讹人捞好处,看起来你是先比大喜想明白了,这他妈是跑出上千里地碰瓷人家东北工人老大哥去了?”
马三儿格格一笑:“谢首长,你是了解我的。”
谢虎山不是因为五十吨这个数量对马三儿刮目相看,五十吨钢管在浭阳县撑死都只能算是蚊子腿,这么说吧,浭阳县自行车厂一年的钢管订单是六千吨,五十吨钢管也就是一个用管大厂撑死两天的量。
他是因为马三儿这小子第一次出门,就弄回来了订单,而且还是在长春。
那可是东北三省啊!
第一次跑业务,就代表浭阳县的制管厂在东北三省拿到订单,难度不亚于虎口夺食。
东三省工农业在建国之后支援全国,可不是随便吹吹,而是真的。
别的省有的,东三省肯定也有,别的省没有的,东三省还有,而且还能告诉你,缺啥,告诉大哥,大哥支援你!
建国三十年,养出了东三省的傲气,别的省份除非是原料物资,不然工业采购方面,很少有外省企业能在东三省抢份额,因为东北老大哥不相信,也不能接受,更不能容忍外省产品比他们的品质还要好。
老大哥有自己的骄傲,比如吉林某个工厂需要钢管,肯定优先在省内采购下订单,其次是东北三省范围内,可以说轮不到其他地区的工厂谈业务,人家东北三省啥都有,凭啥用你外省的。
所以谢虎山还真没指望马三儿第一次去就能拉来订单,他就是希望马三儿带几十斤样品去东北大城市认认门,再弄点人家当地的产品回来研究研究自家制管厂能不能生产出来。
没想到马三儿居然头一次出马,就带回来五十吨订单。
就是方式比较独特,听起来像是用胳膊换的?
难道这狗日的是跑东北去讹人家老大哥去了?
这边宣布休会,让马老五带着队委会先去隔壁那屋研究自己笔记本上的内容,谢虎山让马三儿坐在队部烤着火,还亲自给他倒了碗水,听他跟自己说起去长春的经历。
副厂长蒋敬文的工友一家子回去过年,看在老蒋的关系上带着马三儿一起到了长春,工友特意带着马三儿去长春自行车厂和长春暖气厂的大门口转了一圈,给马三儿介绍了一下大概情况,说这两个工厂是钢管大户,一年采购的钢管,最少的年景也得七八千吨,多了那就得上万吨,马三儿要是拉钢管业务,最好就是跟这两个工厂动动心思,如果走运的话,人家工厂手指头缝里漏出点儿订单,都够中坪制管厂吃个肚圆。
马三儿刚开始也确实是按照谢虎山吩咐的,在长春自行车厂招待所住了下来,天天去自行车厂门口转悠,想要找机会进去跟人家厂领导展示展示中坪制管厂的样品,哪怕不用,但是能拿样品去跟人家现用的钢管去对比检测,对马三儿来说那就是胜利。
结果转悠两天,别说展示样品,连大门都进不去,人家门卫一不收马三儿的香烟,二不听马三儿说话,完全公事公办,马三儿准备了一肚子套近乎的词,根本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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