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都站在棋盘边上的人,她也是皇权智道之人,她看问题一针见血,她知道林某人有意颠覆李炽的皇权,需要各路文坛领袖助他一臂之力。
而费月修这样的人,才是一个顶一万个!
林苏道:“事情有时候很矛盾!他是这种人,才会有这种局面,正因为这种局面,他才不是我该拿下的人。”
话很拗口,但毕玄机还是懂的。
费月修是文坛领袖,而且忠于李炽,所以,他才能满堂花醉三千客,才有如今的乱世风流。
也正因为这幅表象,他,就根本不是林苏能拿下的。
甚至在林苏的字典中,他也根本不值得拿下。
不过呢,来都来了,该见总也得见。
林苏迈步而过长街,微微一鞠躬:“烦请通报,大苍国海宁林苏来访!”
这句话,跟他济州以及万梅山庄的拜见不同,有微妙的区别,前两个地方,他是求见,这里,只是来访!
结果也是不同的!
那个中年门房慢慢抬头:“抱歉,家主今日在接待京城礼部高官,无暇接见他国文人。”
“此刻方是辰时,在下午后见一见你家家主亦可。”
一般情况下,会客也就那么一两个时辰,林苏此言,可以说是相当给面子了。
但是门房浅浅地笑:“抱歉先生,今日礼部周大人带来了陛下的恩赐,家主还需祭祖焚香,午后并无闲暇,莫若明日午后,且看我家家主有无安排?”
毕玄机心头一震……
这个时间点有点微妙啊……
今天是正月十八,此地距大隅京城幽都尚有一日路程,如果今日拜见费月修后,赶赴大隅京城,刚好有一天的时间作准备,面对大隅的阅兵式。
但如果今日在东宁留宿,明天拜访费月修,那就根本没有时间谋划阅兵式。
难道说,他们真正的目的对方已经洞悉?
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消掉他一天时间,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
林苏抬头,脸上有些惊讶之色:“费宗师竟然还要祭祖?”
门房脸色猛地一沉:“林宗师传言亦是文道宗师,岂能如此不识礼数?我家家主承陛下圣恩,焉能不祭祖?”
这沉声一喝,声音甚大,或许他有意加大了音量,向身后的三千学子传递一个信号,他终于抓住机会,当面训斥了林苏一回!
这种理直气壮的训斥,对于文人而言,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老天作证,林苏滴水不漏、唇枪舌剑闻名天下,言语之失几乎闻所未闻,天下间有几人能怼林苏,怼得林苏哑口无言的?
刚才林苏自己出了昏招,将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实直接送到了门房的手中,再不抓住岂不后悔一生?
就连毕玄机都觉得,林苏刚才是失言了。
祭祖之事何等庄重?
你妄议人家祭祖,的确是失了礼数。
你一个堂堂宗师,今天怎么也失了水准?
林苏道:“抱歉抱歉,林某失言,林某只是听闻,旧韩之祖庙早已成为牧场,民间祭祖渐成禁忌,甚至有写下祭祖之诗而被捕入狱、满门抄斩之事。谁能想到,费月修大儒,竟敢当着皇朝高官之面祭祖,真是铁骨铮铮、文人风骨也!林某佩服之至!”
此言一出,满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脸上,都有不敢置信的表情……
因为林苏这番话,揭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旧韩沦陷之时,大隅铁骑摧毁了韩国祖庙,激怒了全体国民,无数人因为这件有违天礼人伦的大事而被杀,民间的怨气从未消停。
大隅历来都是铁腕镇压。
后来还发生一件天下知闻的事件,就是“乌云诗案”。
有一个诗人,写了一首诗:乌云磅礴压天门,泣雨同悲世事闻,新人但见牧鞭起,旧鬼空啼草下魂!
这首诗是真正的胆大妄为,新人但见牧鞭起,矛头直指大隅铁骑,将人家祖庙变成牧场的忌讳事,旧鬼空啼草下坟,更是一下子触动了所有韩国遗民的伤痛。
这位诗人,被满门抄斩!
从此民间,祭祖成为敏感字眼!
当然,说完全禁绝祭祖那是扯淡,但是,借祭祖而反对大隅统治,就是忤逆!
如今,林苏轻描淡写将这段大家讳莫如深的话题,强劲掀开,顺手放大,声传全城,直面费月修,看似对费月修极度赞扬,但是,这讽刺却是如此之深刻。
你费月修也是旧韩之人,民间谈祭祖而色变。
你自己呢?
大隅皇帝对你施恩,你祭祖而谢!
讽刺不讽刺?
满城之人如同突然之间被灌了满嘴的醋,又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