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守心持正,就不负老夫一番好意了!哈哈!”
“然夏公不同!”
可狄进话锋一转,目光已然变得锐利起来:“我早有耳闻,天圣三年时,本该由夏公奉使契丹,夏公因父仇,不愿向辽主行礼,上表说‘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夷乐之声’,当时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片赞誉!”
“不好……”
夏竦隐隐察觉到这位的目的,但人设不能丢,只能面露悲戚,将当年的话再重复一遍:“父仇不共戴天,老夫如今都恨不得亲自上阵,斩北虏首级,以慰先父在天之灵,岂会朝拜那北虏之主?”
“正是如此!”
狄进抚掌赞叹:“父仇不共戴天,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么?辽东叛乱,辽主不甘于内乱,夏公可上书,屯兵河北,亲至雄州,威逼辽人!”
还未等夏竦变色拒绝,狄进紧接着道:“我料定辽国不敢三面开战!”
“辽东大延琳起义,声势浩大,一时间难以剿灭,原本是自顾不暇,却又号称十万大军入兴灵,难道就不怕顾此失彼?”
“这听起来霸道,实则以辽贼的嚣狂,若是他们底气十足,早就冲着银夏来的,不可能直接去兴灵,默许银夏之地被我军所占!”
“他们早就泄了底,现在所为,是以恐吓为主,希望惊退我军,保住西夏的政治中心兴灵,现在我军反过来威逼燕云,害怕的就是他们了!”
“毕竟与燕云一比,党项李氏的灭亡,河西的失去,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夏竦仔细听着,突然道:“那如今镇守燕云的,又是何人?”
“此人叫萧惠,中宫的亲眷,国舅帐下详稳出身,辽太子对其十分信赖,辽主也命其镇守过东京,只是压不住渤海人,又被调去西边平叛,骄狂地对待麾下各族首领,对待叛军却是颇为胆怯,以致于错失战机,灰头土脸,被调至燕京,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来才为南京统军使……”
狄进早有准备,仔细介绍了一遍萧惠的骄人战绩,又接着道:“在雁门关外统兵威逼的也是他,此人早年蛮横自大,屡屡有破坏盟约,再度南下之言,实则外强中干,上次损兵折将,就熄了气焰,再也不吭声了~”
夏竦皱眉:“这样的人,为何会被辽帝委以重任?”
狄进道:“辽东由萧孝穆平叛,辽西由萧匹敌领兵,都是契丹贵族里一等一的用兵能臣,萧惠镇守燕京,不是才干出众,恰恰是辽国认为燕云平安,万万不会想到我朝也不是任人拿捏,辽国数度挑衅,也得反击!”
“让老夫想想……想想!”
夏竦捻着胡须,目光闪烁,陷入迟疑。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他都感到心惊肉跳。
偏偏听了对方的分析,他又觉得大有可为,心动不已!
而狄进的声音还飘飘悠悠地传入耳中,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西拓边陲,北定契丹,这是何等伟业,学生资历浅薄,不然如何也要争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实在可惜啊……”
夏竦面皮抽了抽。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此番灭夏,原本能获得最大功勋,但他瞻前顾后,结果先是在整体策略上被狄进的《定边十策》压住,其后边地的经略安抚使地位,又被范雍压过一头。
弄到现在,虽然来夏州奔波,与野利氏会面周旋,功劳是肯定有的,在一众边地经略里面,却不突出。
待得回归中枢,再入两府没有问题,可是否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进位宰相,真的不好说……
如果能以一己之力,北上雄州,屯兵边境,威吓辽国,逼其退兵……
那就完全不同了!
室内安静下来。
许久的沉默后,夏竦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老夫回京,亲向太后、官家呈报此事!”
狄进随之起身:“若辽十万大军真敢入兴灵,奉李成遇为主?”
夏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辽十万大军真敢入兴灵,奉李成遇为主,便是主动背弃澶渊之盟,我大宋陈兵河北,自当北伐燕云,重夺故土,到时且看,谁更怕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