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文言,为此还特意用版面做了白话翻译,显然是为了兼顾受众。
文章并未直接开宗明义,反而下面还创造性地跟了一个小标题,甚至像是强行插入的——人是出发点,也是落脚点。
好事者咂摸半晌略微品出些感觉,才继续往下看去。
“愚窃见桑林野合,古之正礼,今之失节;子烝其母,蛮之习俗,汉之乱伦;我之不欲,施与彼身,不可也。”
“何也?”
“时代、万民良知道德之殊异也。”
“此天理之异乎?此性体之异乎?此本体之异也!”
“上文有述,不再赘言再三。”
“或曰,天理混沌,时代混溟、宇宙混淆、你我混同,岂有良知出?”
“愚窃谓,孝悌父母,古今共遵;杀人偿命,蛮汉共守;温良恭俭,你我共心。”
“何也?”
“时代、万民良知道德趋同,亦为本体之所同也,所谓抽象而出之共同本体。”
“愚尝谓,道德良知,乃万民共同利益之追求,我所不欲,推及他人者哉,他所不欲,推于我心者哉。”
“推己及人,万民之性也;诸世共通,文明之理也;普遍存在,天地之道也。”
“是故,良知道德循世,非混而无准,实乃普遍于世,抽象于一也。”
“本体于功夫之桥架,此之所谓……”
“普世道德也!”
……
论战争辩,自然不止于台面上的激烈碰撞,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也不可或缺。
徐阶府上,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师徐老一把年纪了,今日脸上竟是难得一见露出恭谨的神色,不卑不亢地搀扶着一名老者落座。
老者满脸褶皱,全身散发着天人五衰之气。
“师叔不在家好生将养,没由来地入京折腾,又是何苦来哉。”徐阶看着老者,暗呼棘手。
老者简单一个落座的动作,已然是气喘吁吁。
徐阶刚要放开老人,突然发现自己胳膊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扣住。
他回过头,只见老者躺倒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嘴唇微翕道:“天一回暖,我大抵就要死了。”
“你向来喜欢归寂,我死前在你身旁试着归寂归寂,看能不能赶着这阵功夫成个圣。”
徐阶没将这玩笑话当真,顺势坐到老者身边:“师叔即便是想替顾宪成张目,又何必来寻我?我如今何其落魄?”
老者靠着椅子上的头一歪,吓了徐阶一大跳,还好口中话语陆续传来:“他至多算欧阳德的徒孙,跟我亲疏有别,岂能用张目二字?不过是看护看护新秀罢了。”
徐阶沉默不语。
眼前这位老者,名讳钱洪德,乃是王阳明的正经学生——死后负责整理王阳明书稿的那种学生。
而徐阶的老师聂豹,充其量算个心学外门弟子。
眼下差不多算是圣人外门徒孙遇到圣人亲传弟子,每一声师叔,都是在抬举自家过世的老师。
这也是徐阶恭恭敬敬的缘故,他可以不在乎,但他那位以阳明学生自居的老师,肯定在乎。
而钱德洪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这是修证派的共识,不单单他自己的意思。
见徐阶不说话,钱德洪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已经去寻过高仪、吕调阳、王宗沐等人了,不必怕我给你惹麻烦。”
“况且,当年你贵为首辅,开办灵济宫大会时,请欧阳德都不肯请我,我嫉恨不敢言,正是你眼下落魄了,我才敢不告登门啊。”
高仪、吕调阳、王宗沐,这三人都是心学门徒,譬如吕调阳便是师从程文德,而高仪,更是钱德洪的学生。
他钱某人作为三师七证的天下教授师之一,如今还是有些体面的。
徐阶闻言,叹了一口气:“师叔且直说罢。”
钱德洪点了点头,枯燥的手指敲了敲桌案,开口道:“今日报纸的论战看了么?”
徐阶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你那徒孙胆子够大,本事却稀松,我看八成不是李贽的对手。”
徐阶能有好脸色才怪了,毕竟前日顾宪成还当众侮辱了自己一番,把他一个归寂派,立着靶子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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