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翊钧笑了笑,看看这推功媚上的劲,自己哪里还需要花什么心机呢?
这就是纯粹的忠臣啊!他抓着戚继光的手,终于说起正事:“军饷的事,兵部知会过卿吧?”
戚继光看着皇帝不高的身影,脑中再次感激了一番谭纶、经筵官、先帝庇佑等等:“回禀陛下,兵部说,粮草持文书从蓟辽的仓储支取,火器、衣靴、马草则由兵部押解,而赏银,则是圣上的恩泽。”
“陛下天恩浩荡……”
朱翊钧直接打断了戚继光的吹捧,无奈道:“好了好了,哪有什么天恩不天恩的,朕每年一百二十万两的金花银,哪一分不是民脂民膏?不想干留给内臣朝官贪墨罢了。”
戚继光似有动容:“陛下仁德。”
朱翊钧摇了摇头:“不是仁德,是你部军纪好。”
“也就是前年发赏银,暗访到你部打的折扣最少,朕才要亲自交到你手上,盼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否则朕也宁愿用来修宫殿。”
戚继光听到军纪二字,不由张嘴,认真打量起皇帝。
他突然有些明白,皇帝方才对自己的热情是什么缘故了。
能打胜仗?能打胜仗的可不少,不缺他戚继光一个。
有谭纶的关系?朝中谁还没点关系呢。
这时候戚继光终于回过味来了。
这些年他也没别的事值得自豪,唯一值得称道,就是军纪!打胜仗有关系的将军不少,可能够“自朝至日昃,植立不动”的部队,还真是独一份!原来皇帝是看中他这一点啊。
别看戚继光对着文臣毫无负担地下跪趋拜,其实内里始终是一个骄傲的人,只不是在乎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而骄傲的人被夸赞最自得的事情时,才是最触动的。
话又说回来,能看重军纪的皇帝,必然是个好皇帝啊!他看着皇帝的身影,认真道:“先帝开恩,特授臣总理四镇练兵事务,整顿军纪,不过臣分内之事。”
朱翊钧这次难得没有腹诽穆宗,反而有所感慨地跟着点了点头:“皇考待你,确实不薄。”
“父恩还子,这次对朵颜卫用兵,卿可要竭力而为。”
穆宗虽然平庸了一点,但是对心腹都挺不错,主打一个信任。
对高拱如此,对谭纶如此,对戚继光也是爱屋及乌。
不信换跟世宗说,要将三千旧部从浙江调到京城以外二百里的地方,看他如何反应。
戚继光闻言,连忙表态:“两朝厚望,臣不敢辜负。”
“此次对朵颜卫用兵,臣可立军令状!必斩董狐狸首级,敬呈陛下!”
朱翊钧闻言站定,攥握着戚继光的手摇了摇:“都说卿是信人,朕有卿这句话就够了。”
戚继光动容,就要下拜。
朱翊钧将其扶住:“不要虚礼耽搁了正事。”
说完这句话,朱翊钧终于放开了戚继光的手,迈步走向偏殿。
戚继光连忙紧随其后。
……
两人一路来到皇极殿侧殿。
殿内,几口大箱子摆在正中央,箱子没有合上,露出了赤裸裸的白银,熠熠生辉。
朱翊钧走到箱子旁,屈指敲了敲箱沿,闷响几声。
他看向戚继光:“这里有白银二十万两,稍后朕遣人送到你住处。”
“这笔钱你盯着发,要发到将士手里。”
“这中途谁敢向你伸手,你直接当场就一刀砍了,谁若是找麻烦,你且直说是朕的口谕。”
戚继光愕然。
不知道皇帝是在说场面话,还是真让自己这么干。
朱翊钧认真道:“别以为朕开玩笑,卿要是守不住这笔赏银,下对不起将士,上对不起朕。”
戚继光抿了抿嘴,猛然下拜:“臣遵旨。”
一瞬间,戚继光甚至有一股冲动,将他所知道对饷银伸过手的官吏,和盘托出,顺势好好整顿一番。
踌躇好半晌后,戚继光还是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敢意气用事。
戚继光是个很会打仗的武将,也是个很有名望的帅臣,更是个会做人的官僚。
连皇帝都无可奈何的事,戚继光也就冲动片刻,瞬间便消弭无形——还是做好本职之事罢。
朱翊钧随手将一锭银两扔回木箱中,拍了拍手。
“对朵颜卫用兵,其中有些内阁与兵部庙算的关隘,朕还要叮嘱戚卿一二。”
戚继光正色恭听。
“其一,这一战,兴兵只为止戈,只为用朵颜卫杀鸡儆猴,只为压制鞑靼一时,一切都只为接下来腾出手,安心扫荡沿海倭寇而准备。”
“所以,万万不要贪功冒进,将火烧到土蛮汗身上。”
还有两年,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