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这四名宫人像是逃难似的,身上大包小包挂满了东西。
安兴公主闻言顿时莞尔一笑,“六哥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马上就要出发了?”六皇子看着她身后的天空,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很快这皇宫里头能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明日就动身。”安兴公主认真起来,“虽说是些我不方便带走的东西,但也不是无用的破烂,或许对六哥有些用处。”
六皇子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道:“这个时候出发,到吐蕃那边的路不好走。”
“什么路能比皇宫里头的路更不好走。”安兴公主淡淡的笑了笑,“父皇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事,他一天都不想耽搁。”
“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对付长孙氏!”
六皇子骤然就有些怒了,脸色铁青道:“长孙氏虽然权重,长孙无极有事无事总喜欢和父皇争权,但他最多就是为这些门阀谋些利益,在关乎整个大唐的事情上,他也出死力,而且他这个人也古板,尊帝位,不管他抢多少权势,最多也只是想依照自己的一些想法来改造大唐,他又不会起兵谋反!更何况长孙氏的一半权势都来自于长孙无极的人脉和积威,长孙无极只要一死,长孙氏和其余门阀自然就不能再和李氏抗衡。长孙无极多少岁,父皇多少岁,再熬过十来年,长孙无极自己老得不成样子,还有眼下这样的精力和心气吗?”
“我就知道你猜得出来。”安兴公主平静道:“或许是生怕长孙无极和堕落观上代道子那一脉走到一块?不过更有可能是他的性情使然,他这样的人物喜欢在暴风雨中搏杀蛟龙,他怎么肯等待长孙无极老死。若非有这样勇猛敢为的心性,他也不可能在上代李氏的绞杀之中胜出,坐上那张龙椅。”
六皇子脸色兀自难看,但呼吸却慢慢平顺下来。
“终究还是觉得堕落观上代道子那一脉太过厉害。”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四耳妖猫一出现,他不自觉就乱了阵脚,什么都急着做,现在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长安周遭军镇的重要将领都换成自己的人,以免兵变。但长孙无极比我们要聪明得多,谁知道他又能借此获得多少好处。原本大家步步为营,谁都占不到上风,而且还是在长孙无极给他一些面子的情形之下。但他这一乱阵脚……”
说到此处,六皇子懒得再说什么,只是不断冷笑。
他之所以失宠被禁足,还不是因为之前对长孙氏的想法和皇帝相左。
在他父皇的心目之中,他就是李氏之中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孽子。
安兴公主知道六皇子觉得皇帝根本占不到便宜,反而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非常时用非常手段,他这个做派也一直未改。”
六皇子身体一震,他瞬间目光凌厉的看着安兴公主,“你知道些什么了?”
“他让我去吐蕃,一时半会倒也看不上吐蕃,就是想让吐蕃这段时间别给他添乱。”安兴公主平静道,“我也就是个猜测,因为就在前两日,我的人听到父皇和高大伴闲聊时说过一句话,他说崔氏的那种勾当他又不是不知道,崔氏能给回鹘的好处他也能给,合适的时候还能给的更大。”
六皇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般人听安兴公主这么说会觉得这是藏着掖着,但对于他而言,这却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情了。
性情这东西不会变。
习惯性的做派,也果然不会变。
当年他这皇帝老子能够最终上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借助了突厥的力量。
当年的突厥强横得很,他那一封卑微的密笺哄得突厥人心花怒放。
现在吐蕃一时半会用不上,那他是要借助回鹘的力量了。
只是现在的回鹘和当年的突厥不可同日而语。
有突厥这面镜子,踩着突厥的废墟成长起来的回鹘,现在充分认识了大唐皇帝的狡诈。
他们的内部现在也比当年的突厥要团结得多。
以前的突厥还是一个个部族汇聚而成的皇庭,但现在的回鹘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国,一个对大唐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
还是玩当年对突厥的那一套,行得通吗?
他只能说很佩服自己这个皇帝老子的自信。
“我到了吐蕃之后,有什么消息,我会想办法也给你传一份。”安兴公主微笑道。
六皇子知道今日算是真正的告别了。
这妹子一去吐蕃,不知道今生就还能不能相见了。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凝望着安兴公主的眉眼,像是要牢牢记住她此时的模样。
“你这个也字很有意思。”与此同时,他说道。
安兴公主笑道:“我给五哥也会想办法传一份。”
“你给五哥传一份我倒是想得明白,毕竟他现在也像是个宫外人,而且他和裴云蕖和绿眸呆在一起,今后的路子算是比较宽。”六皇子认真道:“但你在这宫里头挑个我是什么意思?”
“否极泰来,反正父皇也只是因为你的见解和他不合而不喜欢你,他又不会对你动杀心,你再差也就这个样子了,风浪起时,我觉得你会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安兴公主突然又笑得灿烂了些,“不过就算你等不来大展拳脚的机会也没什么,我选你和五哥,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比较有自己的原则,还有,你们也是那种到了关键时刻,是真正关心这个大唐的李氏子弟啊。我若是在吐蕃有难,恐怕别的哥哥靠不上,你们两个倒是肯帮忙的。”
六皇子也不谦虚。
他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关外那边,绿眸有些势力,他肯定也有所布局,你倒是可以设法和他走近些。”
安兴公主似是料准他会这么说,眼眸深处泛出些得意的神色,她轻声道:“绿眸这人真的不错的,六哥你也可以设法和他走近些,我之前只是通过王若虚让他知道了有我这么个人,但他倒是已经觉得让我去和亲有些对不住我,已经主动给我做了些安排。”
六皇子有些欣慰。
他不再说话。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看着这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妹子,他知道到了最终告别的时候。
他神色肃穆起来,然后认真躬身,对着安兴公主行了一礼,道:“保重。”
安兴公主也认真回了一礼,道:“你也保重。”
……
翌日清晨,一列车队缓缓驶出了皇宫。
没有任何大张旗鼓的欢送。
安兴公主安静的离开。
和亲这种事情,在唐人看来绝对是失败的表现,绝对不值得夸赞。
哪怕终究会被记载在史书上,除了官员之外,长安那些寻常的百姓,并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六皇子没有到高处去眺望。
他站在空旷的院落之中,只是体内那一股气终于无法控制。
轰的一声。
他的身周出现一圈肉眼可见的气劲。
石头缝隙之间的那些枯草被震得纷纷折断。
他微微眯起眼睛,仰首望向刚刚明亮起来的天空。
他这样的大好男儿,居然还要一个远嫁的妹妹来担心他意志消沉。
安兴啊安兴,你想羞煞我吗?
他所不知道的是,当这列车队驶出宫门口时,太子出现在皇宫的城门楼上。
太子凝视着这列车队,然后无比庄重的对着这列车队躬身行了一礼。
……
同一个清晨,一列车队也在幽州城中慢慢的行走,准备出城。
顾留白和裴云蕖、五皇子随着车队慢慢的行走,商议着陈屠逼供出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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