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灯光像正午树荫下的斑块,一束紧挨一束,从上方射下,配上喝得醉醺醺的面庞,将男女老少映照成差不多的模样。
迷离,飘忽。
只有处在狂歌劲舞中,一边乱叫,一边扭着浑圆的屁股,那副愈发无耻的面容才显得不那么接近兽类。可没了酒瓶的敲击声,左摇右晃的屁股们一时间无所适从,定格在微撅那刻,像是只有用这姿势才能窥觊吧台那边发生了什么。
“狗日的,真当我墙花是提款机吗?这群只配给水手当鱼的东西。”
克劳迪娅的德语,平时还算正常,恼怒时候,每个辅音都在咬断,像是要把单词活剥切开。
酒保们在吧台后忙来忙去,像是没瞧见她拍桌而起的动作。
相反,他们调酒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整个负二层几乎只能听见酒水哗哗的声响。除了格里安,他们是最靠近克劳迪娅的人,也是最先知晓老板因何事而发怒的人。
要真是因为“老板与小白脸”的二三事愤怒,他们绝对会停下来,观看好戏。
可惜人生中的戏剧性不多,工作才是无穷无尽的。
科隆大教堂的人突然要造访墙花,他们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赶制出许多酒水,用于招待拿正经薪水的“大爷们”。
“看什么看?哪有事哪到。什么事都得瞅两眼呗?来个拉粪车你们都得去尝尝咸淡。魔鬼生个孩子也得去看看公母!”
那副神气,像随时要把酒吧掀翻,将每个高脚杯插进窥视之人的眼窝。
她是墙花的主人,下城区超过一半的委托都经由她手,每个人都想讨好她,以换取稀缺的资源,珍贵的情报。
讨好她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听话。
“该跳舞的跳舞!该划拳的划拳!别墨迹!”
话音刚落,歌声暴涨,几乎浸透墙壁。
听着这一切,格里安很不习惯。
迫于老板的威压弄出的噪音怎么听都很奇怪,让他想一些人很尴尬时,下意识做出各种动作缓解尴尬,殊不知那些动作让他们看起来更滑稽。
“经营个干灰产的酒馆也不容易啊。”
他揉了揉眼睛,杵着下巴捡出苹果白兰地中的死蜈蚣,倾听克劳迪娅与酒保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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