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一老汉,其妻孥皆为虎所害,某晚发梦,死去的老伴叩开房门进来,对他说山涧中某棵树下埋有黄白之物,取之可吃用不尽。其实这家人最早遇害的是儿子,这个儿子死后就化成了伥托梦老母,老母被撕碎又托梦给老汉,想尽办法要将这家人剩余的活口往虎穴中引。最后嘛,当然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老汉识破,将计就计带人捕杀猛虎,那些伥觉得无地自容,也快速消失,从此再也未出现过。
猛兽只是形容,并不是说非得丧命虎口才会形成伥这种东西,它也泛指不明善恶,帮着贼人为非作歹的爪牙。既然东方有之,自然西方也有同样记载,只不过叫法不同,它们才成了老戴口中所说的“伏阴者”,或别名猖鬼,出现在两河流域和西班牙。
猖鬼是远古时期兴建陵墓或神庙祭祀时被斩杀的奴隶,两河流域是最早出现系统性社会结构的国家雏形之地,因此在阿卡德人时期便有过记载。在蜂巢性社会管理模式下,子民生存的意义,就是打出生起便是无尽的劳役耕作,但他们是自由民,也可选择逃亡外邦。而奴隶就毫无生路了,只能被榨干成为白骨。到了苏美尔文明的中期,这类事少了许多,可奴隶依旧会成为一些其他宗教祭祀中的牺牲品。
拉玛什图是苏美尔人文明里的邪神,所有女性恶魔中的首恶,天神安努之女,铁婆杀害孩童,敲骨吸髓,致使庄稼枯萎,与其胞兄旱神帕祖祖为害人间。人们惧怕它们,便要时常献祭,但不愿牺牲自己的邻里,所以要埋伏野地去捕捉外乡人,押解到邪神庙中割喉或剁成碎肉。遇孩童便用长竿刺杀挑在肩上,看其手脚乱颤如飞而死,引为乐事,实在是残酷之极。
而献祭给了骨钩妇的亡者们自然就成了布道猖鬼,并参杂进乡民中继续为恶,祸害地方。因此我在祭台前所见的四个裹尸布中的死人,便是别人精心布置守护邪神像的猖鬼。这些东西你不惹还好,只需速速逃离尚可保全性命;而若是动了它们的主母,则势必会紧追不舍,直到将我等全部杀光为止,这就是老戴为何会吓得面如土色的缘故。
“将前世宝轮扔了,总之已判明幕后黑手是圣维塔莱,或者是与圣维塔莱有关之人。”魂镰面色冷峻地扫了眼装在塑料袋中的眼珠,一脚将其踏得稀烂,然后扭住范胖领子,说:“至此,它再也不能吸引素魂,那么之后是逃出神庙还是全军覆没,你便起到了一个开路先锋的责任!我们需要你,将沿途挡道的妖魂全部荡除干净,为大家争夺生存空间。你无需尝试,我会善用你这架人臼。”
“看样子,你似乎成竹在胸,不妨说说筹谋。”侦探干笑几声,道:“这种事你可别指望我,扫荡些邪魅我却是有些手段,但实打实肉搏,我就不如你们这些莽夫了。”
“时间以及机缘,还有这个滑头始终估算不出的间隙差!”尤比西奥抬起手腕给他看,道:“现在是四点五十分,很快将会迎来日出,猖鬼这种东西在白天难以存活,自然就被抵消了杀不死这一神赋。而且,我等只需逃出银行,就是胜利就是大功告成。脱离那个邪神祭坛越远猖鬼的刀枪不入就越弱。我郑重说明:我不希望我们中任何一人倒在这里,倘若死在此地自然也会化作猖鬼,铁布利希有明文规定,除刑徒外,不能剑指同僚,那样便无法收拾。”
听完这些我很是感慨。这个男人已成功领导过一次反败为胜的大战,将所有丧失信念的杂鱼们重新凝聚起来,与这种人并肩作战,心头便有了底气。正当众人攀爬着地窖走廊,我旋即被股怪力暴揍了一顿老拳,整个人从范胖背上脱手甩出,直直砸在背后的侦探身上,跟着又被揪住头发,像条棉花毯被反复抽打在两端破墙上。这时,我方才记起,大事不妙!
在最后那场与迪姐的斗杀前,四具僵尸正分列在拉玛什图祭台两侧,活像听命的侍卫。我本担心会前后遇袭,一脚踹飞dixie后,夺了短剑预备斩杀它们。但一回头猖鬼早已不知去向。因此此番重复挨揍过程,是不能当坐还有剩余时间的,袭杀早已经开始。
果不其然,背后沙地深处,传来一声闷音,似乎是厚墙塌了。几只公羊虽故作镇定,但同时加快脚步,冷汗淋漓直下。尤比西奥忙将神志不清的我拽起,照准范胖腰间就是死命一踢,狂叫道:“给我扩出去,队形不要乱,将沿途所有能拉倒的都倾覆下去阻挡猖鬼!”
人们绝对有自由选择作死的时间与方式,但是怎么个死法在广度与深度上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这在广义相对论上是合理并成立的,自己非要挑选最差的阴蚀之夜跑来这个鬼地方,哪怕折戟沉沙也是咎由自取。听得背后如雨点般飞速蹿响的脚步,我哪怕心怀希望,但疲软无力的身躯在告诉我,自己很可能会是拖后腿的那个。
范胖毫无提防,人踉跄跌出后,便开始不断打着旋子向前猛冲,只见得这家伙两侧皮囊爆开,雨幕般的油腻狂泼出去,仅仅只是滚爬了十来米,廊道两侧便聚起十余团粘稠物,个中沾着如肚肠般秽物,可见此刻整座阴蚀道场的素魂们,都收到指令赶来前堵后封。
矮男人不再去顾他,忙招呼手下将随身带着的尖椒玻璃泡往背后掷出,耀目白光下我再度见到了那四具僵尸,它们早已是脱胎换骨,变得尤为狰狞可怖!起先在火光闪烁之下,我大概只能见到个轮廓,感觉是黑漆麻乌一团,身躯被充了气膨胀起来。实则是大错特错,那不是骨质增生或肌肉饱满,而是覆盖上一层接一层漆黑肌腱,每段却又是干瘪的。
这究竟是怎样的身躯呢?与其说护甲,不如说是交叉的肌肉纤维,当被强光灼烧,便又立即生出无数的细小獠牙,活像披着件人肉锁子甲。这种特殊的肌肉构造,比较像坦克的复合装甲,能抵消许多外力的破坏,其原理就像你扭断一条树杈很容易,但若是别人编成柳框你想空手拆烂会很难。肌腱的相互交叉能抗住一切的刀刺与枪弹,唯有小“老汉”抄袭别人配方搞出的这种低配版甩泡,能令它们稍作迟疑,被阻慢些脚步。
转眼间,我们已绕出所谓的办公区域,即将转入前厅。这些猖鬼见状开始发狠,居然不再顾及自己会被玻璃泡烧化,如狼似虎般扑来。老戴倾空两把手枪所有铁莲子,也像打在铜像上毫无效果。他正忙着填弹,脚步稍有放缓,立即被两只冲在最前的猖鬼追上。利刃般的阴爪劈来,侦探只是抬腿格挡,小腿肚上早已血流如注。帕科远远瞧见,大吼一声转身回去捞人,被魂镰一把拖住,他喝令所有好事者别再藏着掖着,将布袋内所有能使用的都抛掷出去。顿时,毗卢丸撒了出来。
这些细小之物如玻璃珠,猖鬼大脚一经践踏,不由纷纷打滑,控制不住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