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开考之前,赌场里赌解元,黄灿与范进、林梦楚属于同一梯队。他是顺德有名鬼才,以有才善谑而闻名乡里,府试的时候因为染病未参加,但是到了大收时直接是拿了第一名的。按他的才学即使不中解元,中个举人总是易如反掌,谁想竟然也被贴出。
再看原因,却见在他文稿旁贴着他的草稿,上面却不是参考文章,而是篇仿阿房宫赋做的贡院赋。
“八股立,三场设,秀才集,贡院塞,覆压三千余号不见天日……”文字优美,但是于科举极尽揶揄之能,一看而知,是篇玩笑文章。
“黄……黄前辈怎么……”陈绍典有些不知如何表达,作为读书人,他对于黄灿的才气很佩服,尤其看对方的应试文章文法用典都无懈可击,如果没有这篇贡院赋,完全有资格争个解元,不想竟落个如此下场。
在两人身旁,一个三十里许的书生哈哈一笑,“黄灿……自作自受而已。他自以为对科场熟悉,知道收草稿就是走个过场,只要大体不差,就不会细读。做文章又快,便在几张空出来的草稿上,写了篇游戏之作。不想这科规矩大不同从前,竟然连草稿也要看,这不是作法自毙?不下场也是理所当然,既然科闱无趣如此,即使中了举人,到了会试时也怕是要惹更大的祸。万一草稿上写了什么不知死活的言语,岂不是做了异乡鬼?”
范进看看那书生,见他不修边幅,很有些不羁狂生的样子,但是相貌着实不凡,试探问道:“兄台贵姓?”
“好说,我就是那个倒霉蛋,顺德黄灿了。你是范退思吧?我吃过你家的范鱼,很好吃。有机会把做鱼的法子教给我,我回顺德也让我们的厨师学一下,不为难吧?”
“不难,自是不难。小弟看了兄台的文字,很有点为黄兄惋惜,这样的文章,居然因为一时戏谑就遭遇贴出,实在是……这样吧,小弟今晚设宴,请黄兄饮酒……连那范鱼也一并做了。”
“不了不了,你呢眼看就是举人老爷了,我见了你要叫一声范老先生,你要大马金刀受拜,然后不疼不痒回一句:黄秀才,尔要用心读书,不可再心浮气躁,不敬师长。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思?这样的酒喝下去,还不如醋来的舒服,我要赶紧着走,否则买了我中解元的怕不是要砍死我出气。那个范鱼做法,你回头写成书信托人送我就好,告辞了。”
“这事好办,小弟一力承担。”
“痛快!”黄灿点点头,又朝陈绍典看看,“小朋友,科场里得失心不要太重,否则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但是如果得失心全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就有负你祖父的苦心。一切把握好度就是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们,只能给一条忠告,这一科可能与之前不一样,规矩上要有变化,你们好自为之,不可掉以轻心,莫蹈我的覆辙。”
他说着话,又叹了几口气,忽然朝着贡院外大喊道:“潮州林梦楚,这科黄某败的不服,有本事你也写篇犯规文字被人赶出来,咱们十年以后自比,看看谁中解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