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试举人书写对策完成,便可到东角门收卷官处交卷,范进的文字完成的不慢,但是也有人比他更快些。等他交卷时,张嗣修已经不在位置上,显然已经交卷离开,在收卷官手里也有了十几份卷子。见他交了卷,收卷官点点头,朝身边人使个眼色,便有人在卷子上盖个弥封章,再交掌卷官送东阁。
从这方面看,似乎整个流程严密,可以保证考卷私秘性。但问题是,京师官场上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殿试的弥封跟不弥封区别不大,这里的原因就在于收卷、弥封、掌卷他们彼此认识,也知道考生是谁(卷子上写着)而且他们之间是可以交头接耳的。
收卷官送卷没有定规,如果他愿意,可以拿到一张卷子就跑一送东阁,也可以堆一百份卷子送一次,没人能说出他的不对。是以掌卷官不需要知道所有考生谁的卷子是谁的,只要知道某几份卷子的主人是谁就足够了。
像范进这种会元,同样享受这种特殊通道的权力,倒不是说会元一定要成为鼎甲,但是会元如果成为同进士,那主考官的脸往哪放?毕竟张四维是新鲜出炉的阁老,为了维护阁老的尊严,会元的名次就不好压的太低。
范进甚至可以看到,掌卷官将自己的卷子单独拿在一边,显然就是区分之用。而这种安排,其实正是殿试规则的一部分,不管是多么刚直的言官,都不能用这个问题来发难,因为其符合程序。想着自己也享受了一把合理合法的作弊保送,范进心头暗爽,离开皇极殿,心满意足地向郑家铺走去。
科举名次划分从理论上,是由东阁内十几名读卷官分别读卷,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在卷子上做做出划分等次的符号,卷子轮转各人之手,读卷官会读每一份卷子,最后根据卷子上得到的评价数,来划分名次高低。
也就是说得的好评越高,就越可能置身一甲,反过来差评一堆,就只能在三甲里找。好在殿试一般不刷人,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在这个环节跳起来骂街,或是故做惊人之语,一般而言是不会罢黜的。
理论和实际当然永远存在区别,到了万历朝,读卷其实已经成为一个形式。每一份卷子都由张居正先看,并由其划出等分,再转入次辅吕调阳、张四维之手,等三人评价之后,才能转入各位读卷官手中。
阁臣已经定好了调子,下僚谁还会去唱反调?是以所谓科甲名次,其实基本都是由张居决定,其他人只是个陪衬。
由于卷子不誊录,就算掌卷官什么也不说,张居正也看的出自己儿子的字体。看了看文字,他哼了一声,似是骂又似是夸地说了一句,“教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这一科的状元,他就不要想了。”
提笔在卷子上做了标记,转而将卷子交给次辅吕调阳。“豫所,你来看看这小畜生的文字,比其兄长如何。”
吕调阳的年纪比张居正大一些,但是科名比张居正晚一届,而官场上科名的重要性大于年龄,再加上张居正独揽相权,吕调阳这个次辅存在感极低,始终被张居正压在头上。
其人性情温和,与张居正可以看做两个极端,一个猛烈如火,一个就像是温吞水。平日少言寡语,一天也未必能说几句话,遇事向以首辅马首是瞻自己没什么见解,在朝中有些人甚至会忘记还有个次辅。但是从学问的角度看,吕调阳在如今的大明,绝对可以算做学霸这个级别。
张居正当初是二甲第九名进士,吕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