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阳谋的可怕之处了。不管是不是陷阱,咱们都得往里头钻。纵是咱们知道他的目的所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钻下去……”
王燮的话只令众人的心思一沉,而刘坤一更是紧紧的握着茶杯,半晌尽是不再言语,那张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忧色,可王燮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更让人恼火的是,纵是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其祸心所在,可却又不得不甘愿为其驱使,朝廷会按其算计着防着咱们,大臣们会鼓吹着让朝廷也防范疆臣……”
可不是嘛!
现在的局面可不就是这样,无论是朝廷也好、朝臣也罢,皆为其所驱使,这朝廷对疆臣的防范之心,而疆臣对朝廷的不信之意,现在……
“说到底,其实,若没有那一帮子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从中添乱,这天下之局,又岂会如此?”
“这批王八蛋,统统都得杀头!”
放下手中的茶杯,易顺鼎提及那些人时,更是恨得牙齿上下咬得吱吱作响。
“如此多事之秋,朝廷不能辨忠奸,反倒任视满汉之别,这可是给我们胸口上插了一刀子,比外间的议论要厉害得多啊!”
咬牙切齿状的易顺鼎将目光投向王燮,他口中所指的不辩忠奸,指得自然是如闫氏之流的满奴,同样也是朝廷对地方疆吏的提防,着实让人寒心。
“实甫,这天下八督皆为汉臣,现下如杭州者煽动满汉对立,如朝鲜者言称满汉不公,如此一来,朝廷焉能信之我辈?”
王燮又对大人说到。
“大人,在下以来,有杭州、朝鲜之事后,纵是我辈忠心耿耿于朝廷,恐亦因我辈身为汉人,而必不为朝廷所信!”
这一句话说的却是有些诛心,若是地方大臣为朝廷不信,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无疑将是身死而名裂。王燮的话只让刘坤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作为地方重臣,他自然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可问题就在这……当年老帅可谓是忠心耿耿,朝廷让裁湘勇,便去裁军,让如何便如何?可忠心耿耿又换来了什么?老帅身故后,九帅(曾国荃)屡遭弹劾,不得不辞官归乡,后来甚至就连同曾纪泽亦于同文馆内忧郁而终,以老帅之忠、湘淮仍在尚是如此,若是他日这朝廷欲如开国时一般,以满领汉,到那时大家伙又当如何?
八督议政……当年八王议政的八王有几人不是身死族灭?或许,这八督议政,不过只是唐子然的一纸电报,但将来若是有人以其为器,言以弹劾,又该如何自处?这会刘坤一反倒是理解了张之洞的无奈于恼怒了。
想着爱新觉罗家的旧事,刘坤一看着房内左右的亲信幕僚说道。
“如今这恭王复出,且宽言安抚疆吏,我大清国可谓中兴在即,如杭逆、如唐逆,不过只是癣疥之痒……”
刘坤一倒是没有说什么其它,而是一如过去那般言中全是于朝廷之忠,可若是细细品之,却又能听到其中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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