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老板的疑虑,他们还故意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老板必须让劳工吃饱饭,不再随便打他们。老板一听果然感兴趣,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还额外提供了一叠白纸和一支铅笔,供他们绘图之用。陈平就利用这些纸笔写好了求救的纸条想搭运砖的师傅传递出去,但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要么是与师傅不熟悉,不敢冒险;要么是老板的打手看的紧,缺少机会而作罢。后来,这些纸笔就成为了崔颢写诗的稿纸了。
第二步,设法将消息传递出去。这也最难的。他两人最终确定在砖坯上刻字,反反复复地实验后最终确定在砖坯上分开刻上“许文强”、“建设路56号”、“一砖100元”。这个秘密只有陈平和崔颢知道,许文强是陈平的表哥,是深圳市宝安区的一名干警,家住建设路56号。如果有泥工师傅发现砖上有字,连起来就知道意思了。这样做被发现的概率很小,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为了防止老板打手们发现,他们每次装砖都不忘往刻了字的砖上撒上一层泥土将字迹遮盖。
就这样,两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刻有字的砖坯烧制,又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将刻上了字的成品砖掺在运砖车里运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既担惊受怕,又乐此不疲的实施着出逃计划。
这样的动作在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崔颢的绳结也在悄悄地延伸,89……,100,……,122,……243,……
但砖厂一切都风平浪静,一个陌生人也不见到来。
崔颢和陈平两颗年轻的心脏在紧张不安中躁动起来,像鼓足了气的气泡似乎下一瞬就要爆裂。这样的日子越往后,他们的神情越来越紧绷,好像内心里有无数匹战马在奔腾而无法控制,一旦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他们的意志就会崩溃。
而表面上,砖厂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有崔颢和陈平知道,他们的内心的波浪翻腾得有多么激烈、多么凶狠。
又是上工、上工,无休无止的劳作,日子在悄悄地流逝。两个年轻人的心都紧张得快要爆炸了。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希望、失望中,大约七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毒毒的太阳仍像火炉一样炙烤着砖厂的大地,所有的生物都在暴晒中失去了生气,即使一块块刚从机器上下来的红砖坯子,也在拼命地挤出自己的水分、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天空中一只鸟的踪影也没有看见,只有砖厂围墙边上的几颗树儿上还有几只夏蝉在唧唧叫一会,歇一会。
就在这样安静之中,突然砖厂的大门口响起了警车的呜呜声,一溜头带大盖帽、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们迅速地控制了砖厂的仅有的出入口和制高点。
崔颢第一个看到了进门的警察,他一下子就拉住了昏昏欲睡的陈平,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道:“陈平,陈平,我们、我们,得救了”。
陈平也从昏睡中醒来,一把丢下手中刻着文字的砖坯,与崔颢一道向砖厂的大门口奔去。
陈平的表哥许文强就站在砖厂的地坪里等着他。
他们终于历经艰辛后得救了。崔颢是在到来这个黑砖窑401天后,陈平307天后,走出了这个砖厂大门。
临别,两个异性兄弟再次相拥而泣。
“无论富贵,生死与共,勿相忘”,这是分别时陈平对崔颢说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