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重负,向唐守隅一揖到底道:“多谢唐兄成全!”
唐守隅呵呵低笑,意兴飞扬与方才判若两人,说道:“老夫能得东帝一拜,平生幸事莫过于此,纵死无憾矣!”
周幽风和叶幽雨无可奈何盯了释青衍一眼,晓得他这一揖等若板上钉钉,任何人都再难以改变唐守隅的决定。
但释青衍清楚,唐守隅之所以能够答应,既非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是完全受激于林熠。
仅仅是巫圣云洗尘坐在位上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唐守隅欠他一条命,所以,他要拿自己的命去填!
他扶起林熠,微笑道:“林公子,你今日这一跪,唐某只能说一个字─”服“!”
林熠笑了笑,没有再说任何谢词。
他与唐守隅的眼神交会之间,已明了于心。
唐守隅道:“请诸位稍坐片刻,我这便沐浴更衣,准备开坛。”说罢带着周叶二人离去。
释青衍道:“林熠,你留下,由老朽走一遭。”
林熠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可能!”
释青衍轻轻叹道:“你连日血战身负重伤,这样的状况如何下得了冥海,救得回蝶儿?”
林熠道:“我没事,你不让我去,就先杀了我!”
释青衍道:“老朽代你去,蝶儿是我欠你的,我一定把她带回来!”
林熠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回答道:“她等的是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释青衍无语,良久颔首道:“好吧,老朽和你一起进冥海!”
“你要留下,”林熠道:“保护好若蝶的身体,万一出现任何差池,我们所做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释青衍摇头道:“此处有云兄、仇先生和雍野诸位长老护法,难道还不够么?”
“不够,因为他们不欠我,但你欠我!”林熠生硬地回答。
释青衍望着他,怅然叹道:“我明白了。”
云洗尘悠然向林熠招招手,一副清闲姿态道:“小友,趁还有点时间,咱们再来喝一杯。”
他从袖口里又摸出一个酒葫芦,如同不了解雍野的禁忌,也毫不在乎他圣教之主的身分,倒满几上的两个茶盏,说道:“来,只当老夫为你送行。”
林熠走过去,拿起杯盏,然而手兀自有些颤抖,酒汁洒溅滴到了地上。
云洗尘一饮而尽,笑问道:“你的酒怎么洒了?”
林熠心头一动彷佛有灵光乍现,恭声道:“请道长指教!”
云洗尘不以为意地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指教?酒倒得太满,一不小心自然会洒出来。若是杯中的酒少倒一些,便会好很多。”
“如果杯里没有酒,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洒出,是么?”林熠会悟道。
云洗尘没有直接回答,抬手示意道:“喝下去罢,壮君行色。”
林熠双手捧杯仰头喝尽,向云洗尘一展杯底道:“它已空了。”
云洗尘拊掌道:“空了好,空了就好。老朽八十年前静室顿悟,从此披发束剑浪迹天涯,为的不就是这一个”空“字?”
林熠心神俱震,冷却的血终又沸腾。
舍弃圣教教主之尊,放下人世间繁荣浮华,披发束剑游走四海,面前的老人已看空了一切。
无所谓道门、冥教。
无所谓荣辱生死。
他要的已非这世上所有,恰如南山老翁,放下剑执起锄融于山水无为之间,不啻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胜一筹。
与这样一个看空所有的人,巫霸云怒尘怎么争,怎么夺?
然而,他又为何要帮自己?
云洗尘彷已看出他的心思,摇摇头道:“老朽远未达到看空所有的地步,否则今夜也就不会来此了。有件东西,我受人之托保存多年,今日不妨借小友一用。”
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件黑色泛着冷光的面具,上面的花纹线条稳重深沉,眉心处稍稍凹陷,有一点晦暗的银红。
“孔雀冥王面具?”林熠不由自主地失声道。
“你知道?那更好,”
云洗尘漫不经心地把面具送入林熠手里道:“它可以为你带来无坚不摧的力量,但你也很可能会迷失自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进了冥海也许会用得着它,等你回来后再还给老朽。”
“要是我一去不返,无法将它还给前辈呢?”他问道。
“那等再过百年圣坛重启后,我就下去找你,如何?”云洗尘洒脱地笑道。
林熠将它收入怀里,也笑了起来回答道:“好,倘若果真如此,我等你来。”
这时静室外叶幽雨道:“诸位,教主已沐浴更衣妥当,正在圣坛恭候。”
众人起身而行,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