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面前就是这副光景。
青之使的本体并未等在阵线后,而是赶往了人偶的所在。当他进入战局,双方从追逃变作直白的战斗模式,展开神秘现象的剧烈碰撞。
多尔顿听见号角声,也能看见外交部先锋军的轮廓,但他们远在战场外,同样只是看客。死在余波中的只有亡灵和人偶,因此他听不见惨叫,轰鸣中充斥着武器劈砍、碰撞、摩擦的响动,以及沉重纷乱的脚步声。
他很快分不清人偶与亡灵。生命力无法再作为判据,人们混作一团,彼此交织、旋转、融合,活人倒下复又起身,伤者悍不畏死扑向死人,这些士兵犹如没有灵魂的血肉造物,构成一圈又一圈搅动的漩涡,在机械的节奏中有条不紊地迈向终结。这是一场死亡舞会。
约克看不到外面。“走啊。”他催促暗夜精灵,“正好他们在头顶打,我们穿过去就行。”
穿过漩涡。穿过舞会?多尔顿自问办不到:“下面……太拥挤。”他爬到另一块影子里。“你们佣兵是不是经常上战场?”
“别当我傻,卓尔!几十上百人的械斗算什么战争?我可是和你们去过反角城安托罗斯。”
“那就别说大话。我们换条路,干脆绕道港口。青之使和亡灵骑士一时半会儿打不到指挥部,防线不瞎的话,人们该忙着撤退了。”
“你指撤到港口吗?”
多尔顿皱眉瞧着西塔。他自觉这副表情很久没换过了:“没人知道外交部的打算,他们全都听青之使的指挥。我只是根据正常逻辑判断。”
“港口太远。”约克表示,“况且,你要去哪个港口?”
多尔顿没有答案。空岛霍科林虽是高塔最边缘的属国,但也没有伊士曼那么边缘,这里仍然有空中港口,数量不比浮云之城布鲁姆诺特少多少,还在城中区安设了通往鲸岛、圣卡洛斯和总部的穿梭站,这些矩梯入口也算港口。外交部走哪条路线完全是个谜团。
“现在找人是个蠢办法。”西塔直截了当,“不如等她来找我们。克洛伊有的是占星师,没错吧?”
“那我们干什么?在这儿等着?”
约克已经爬到他身侧。西塔仰头望着天空,夜幕闪电点亮他的橘红色面孔。
“恐怕不行。”西塔承认,“呆在这儿也不安全。”
多尔顿的魔力不能无限使用,神秘效果自也是有限。等暂时的安全过去,他们非得融入下方的漩涡不可。他宁愿用这时间干点别的。
“你想干嘛?”
“找个位置。”暗夜精灵打算确定自己的坐标,但天空太闪,脚下太暗,他的眼睛适应不来。“空境之战搅动了空气,云层在汇聚,很快周围连影子都会消失了。”
约克顿时爬起身。这无疑是切实的威胁。“怎么办?我能给你打光?”
好让人偶和亡灵转火过来?“不是在这儿。”多尔顿说,“到高地去。”
诸神保佑,空岛霍科林的地势并非一马平川,城内虽无布鲁姆诺特那般陡峭,但仍有零星的山地高峰。爬山时,他在心里祈祷,将锤钉牢牢扎入岩石,感受手指的僵硬麻木,好在阴影裹挟他向上,摆脱下方的疯狂引力。终于,他们攀上最靠近城墙的山头,狂风从四方吹来,泥沙碎石打在脚边。
这里距离漩涡很远,距头顶的战场却又太近。多尔顿伏低身体,不安地活动着指头。
西塔让风透过自己的身体,反倒站得更稳。“是现在?”他大声问。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多尔顿反问。
“飞到那头去。”
“这是有前提……”
“月亮。”约克指着头顶,“快看。”
多尔顿扭过头。
一片银色月光穿透云隙,在空中浸染出狂风的轮廓。无穷无尽的细小颗粒如海浪激荡,自高空冲向地面,爆发出惊人的尖啸轰鸣。
地面则是河流。血与黑暗,麻木与死亡的河流。若说地下种族的战争是为生存,宾尼亚艾欧诸国的战争是为争夺,教廷与骑士之战是为神灵与荣耀,那此地的厮杀则毫无意义可言。多尔顿希望自己感受到悲壮,为惨烈的伤亡,为生命的逝去,但不管怎么看,这些亡灵和人偶都是一个模样——两条腿走路,两只手撕扯,两只眼睛空洞地注视彼此。
事实上,他也离得太远,只能瞧见高耸建筑中一大群蠕动、推挤、覆盖着的深色斑点。无名者亦或是秩序的神秘者,他发觉他们都是一个模样。
……
“看来你不是被我说服。”海伦叹息一声,“而是你本该来这里。”
“不对。我们本打算引他进去。”守门人回答。
海伦从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当她带着罗玛躲避纷争,来到空岛时,她以为自己只需要干斥候的活。寻常冒险者做斥候当然很危险,但命运女巫亲自来此不过是大材小用。
直到她像个无知少女一样,成为高塔引诱刺客的鱼饵。虽说刺客针对的是她的祖系血脉,先知设下陷阱的目的也是为保护她的安全,然而海伦不觉得隐瞒当事人是个好主意。奥托在上,我会为某些时候的不知情作出错误的判断。
如今先知又把主意打在了对手头上。
“阶梯后是什么?”海伦问。
“混乱之地,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