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提·塔尔博特爵士有幸担任此职。”
女王丝毫没被说服。“他和那夜莺一样,都是我姐姐的人!不等他们回来,那夜莺就会把特蕾西失踪的消息告诉莫尔提。不。决不能相信他。”
布雷纳宁眉头一皱,失踪?
“您太过忧虑了,陛下。”主教大人叹息一声,“德威特王子的死让您失去了分寸,对伊斯特尔王子和菲洛莉丝公主关心太过。”
“……你们只会在他死后当他是王子,我的骨肉。”尽管如此,女王的声音放轻了。“但我姐姐不会。她轻蔑他的出身,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特蕾西从不喜欢私生子。原本我也有个私生子兄弟,她在父亲死后,就动手除掉了他。”
维尔贡主教沉默了。特蕾西是女王党的坚定支持者,也算是他的政敌。但布雷纳宁能感觉到,他对四叶公爵上位的辛秘似乎不感兴趣。这意味着什么?
“但我一直不信她会如此残忍。”弗莱维娅女王啜泣起来,“说实话,主教大人,她真的杀了罗布朗?”
“我无法替她承认,陛下。”
“够了。”女王沉默片刻,“我早有预感,我和罗布朗的婚礼是为了女儿菲洛莉丝。诺曼爵士要我把王冠交给伊斯特尔,特蕾西决不可能同意。事到如今,罗布朗和诺曼,还有特蕾西……他们都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四叶公爵死了?布雷纳宁瞪大了眼睛。在他身前不远处,佣兵的动作也凝固了。
“……您无需向我忏悔,陛下。”主教大人慈悲地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孩子们。这是母亲的职责。”
“职责?既做母亲,又做女王,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盖亚在上,我就要被撕成两半了……连我姐姐……”
“此事是母亲和女王共同的决断,陛下。无论如何,威金斯家族都只是诸侯,您的长子伊斯特尔王子,才是王国的继承人。特蕾西·威金斯野心勃勃,她为你的王冠杀了你的丈夫,也可能为她的权力谋害你的儿子。”主教大人严肃地说,“毕竟,这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出卖。直至昨日,诸神也无法坐视她的罪行了。”
“那根蜡烛——”
“正是盖亚借由我手转交给您,陛下。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夺走了你爱人的性命,就一定要付出同等代价。”维尔贡主教轻声安慰,“您只是点燃蜡烛而已。真正审判令姐的乃是天国的诸神,是慈悲的盖亚。她的信仰会宽恕她。”
布雷纳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弗莱维娅女王参与谋害自己的亲姐姐?盖亚主教利用女王除掉四叶公爵?他不晓得这个世界竟如此疯狂。
“……我只是点燃蜡烛?”
“您给过她许多次机会,陛下。这些神灵都看在眼里。千万别忧心,千万别焦虑,您无需忏悔任何事。您是伊士曼的女王啊。”
“……”
恍惚之际,房间内的声音衰弱了下去,似乎是女王在维尔贡主教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启的声响将布雷纳宁惊醒,他才意识到盖亚主教业已离开。
“请用餐,陛下。”屋子里,侍女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好吧,这才是女王党的标记在王宫内未能畅行的根本原因。布雷纳宁决定离开时换成王室的标记。这样总不会再被拦下了。况且公爵死了,他必须抓紧时间,以免阿莫里姆被当做女王党,遭到抓捕和处刑。那样真就白来一趟了。
但带路的佣兵仍旧没有动作。“你怎么了?快走。”布雷纳宁推了推他。
辛似乎如梦初醒。“她母亲被女王和寂静学派谋害了。”
“她?谁?”
“丹尔菲恩……冰地伯爵。”
辛是伊士曼人,布雷纳宁不怪他。作为四叶领的佣兵,几乎不与贵族打交道,更别提王族了。恐怕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王室斗争。“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伯宁说,“快走吧。如果时间赶得及,你还可以通知你那夜莺团长。”
“噢。”佣兵打个冷战,“对,我得告诉团长。”
接着,他们沿着屋脊走了一阵,大概二十码左右,最多不过半分钟。忽然间,辛停下脚步,转身朝后飞奔。
布雷纳宁只觉心中一跳,下意识四处环顾,以为被某人察觉了行迹。然而城堡的屋脊又高又阔,周围连鸟影都难见,别提目击者了。他来不及询问,赶忙跟了回去。
搞什么?伯宁眼睁睁看着同伴钻出了墙壁,一头扎进了女王的卧室。
他不敢照做,只谨慎地探出头来,打量室内的情况……
……房门紧锁,窗幔幽闭。伊士曼的女王,弗莱维娅·威金斯,睁着她碧蓝的双眼倒在床上,金发被血染红。一道可怕的刀伤横贯她的脖颈,几乎切断骨头。
尽管如此,弗莱维娅女王的神情竟然十分宁静,似乎并未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布雷纳宁瞪着凶案现场。只一刀。果断。简洁。一刀便取人性命。若非辛只比他早来一秒,若非他了解辛是个不轻易下杀手的盖亚教徒,若非辛根本没有杀害女王的理由……他简直要怀疑是佣兵干的了。
“是维尔贡主教杀人灭口?”
“不,是侍女。”辛低沉地告诉他,“她的脚步太响了,恐怕是携带了兵器。”
于是,布雷纳宁抬起头,将难以置信地目光投向了佣兵。一把刀的重量,脚步声能有什么区别?
“我是专业的。”佣兵解释。
伊士曼女王转瞬死在眼前,伯宁受到的惊吓也不轻。他集中精神,顿时注意到了线索。
“火种!”震惊之下,布雷纳宁脱口而出,“刺客是无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