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总管,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高天羽笑容灿烂,“易经里有句话,叫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概伱也已猜到了,等我们回去,你大内总管的位置是不可能保住了,但这是好事。”
“好事?”
狄威眉头紧皱,“虽然我也时常读易经论语,但恕老奴直言,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事等着我。”
“怎么没有?丢了大内总管的位置,却保住一条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保命?”
狄威眼里发出寒光,在对上高天羽视线的瞬间又立即消却,重新低下头来。
“我一直以为我是受皇家器重的,即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好,也不至于因此遭受什么惩罚吧?毕竟我在大内服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没功劳也有苦劳?”
高天羽还是微笑,“宫门口那个负责守夜的太监,从十几岁站到驼背,他服役的年限不比你我更久?
结果呢?有天晚上打了个瞌睡,第二天头颅便被挂在了门楼上,一觉不醒。
狄总管,您在禁宫的时间有他长?”
狄威面无表情,脖子后却有一层凉意。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回玉京之后我被革职,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是革职,”高天羽摇摇手指,“是急流勇退,比被革职好听的多,也体面得多。”
“可是,这对老奴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狄威摊手,“别的人到了我这把年纪,没了活计就是回家养老,颐养天年。
我不行,因为我的仇人从玉京一直排到南疆。
白莲教那些逆贼我杀过不少,但我杀的更多的是民间的所谓大侠,庙里的和尚道士。
甚至朝里的官员,文武大臣,所谓忠臣良将我也抄过他们的家,男的流放,女的卖入火坑。
像我这样的人,一双手十根手指,每一处都是血迹斑斑,晚上睡着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围在床边的。
我一旦离了禁宫,没了权势,多少人要找我报仇,到时候岂不是跟死了无异?”
不知怎么的,狄威不自觉间犯了交浅言深的毛病,跟其实并没什么交集的肃亲王讲了一大通心里话。
在把这些话讲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心里不由懊悔起来。
然而高天羽只是平淡道:“狄总管您的武功独步九州,即便离了玉京,不说单打独斗,就是几十个刺客一起上,又有谁能威胁到你?
反而是留在玉京才危险,你已在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待了太久,得罪了许多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的秘密太多,有的人不希望你保留这些秘密。
所以你要么死,要么走。
而且你要走的话,还得主动走,而不是有人来请你走,这是两回事。”
狄威是禁宫里的人魔,又是人精,在高天羽点拨几句后,他眨了眨眼睛也明白,不由地眼神黯淡。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果是除尽了天下奸恶后再将他雪藏那是一回事,可如今白莲教余孽尚在,回了玉京就把他正值当打之年的他革职了,未免叫人不忿,伤感,感叹英雄迟暮,廉颇老矣。
想到这里,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
狄威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高天羽天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