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义仍然记得当回春堂拆迁问题得到解决之后,他的感觉如同推翻了一座挡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大山,终于将这位老中医和他老旧的医馆清理出去,如释重负,正当他打算带领全体员工在这条道路上大步行进的时候,一场意外导致了他的提前离场。
顾厚义方才意识到,自己和许长善没什么不同,都属于被清理的对象,他们之间的差别无非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如同两个门派的宗主,许长善率先笑了起来,招呼道:“顾院长,很久没见了。”
顾厚义点了点头,微笑道:“许老先生,买菜呢?”
许长善其实有更近的路可以走,但是他每次都会选择从这里经过,因为这里可以看到他几乎奉献一生的回春堂,如今房屋已经不在,拆迁之后的那块空地也被圈进了长兴医院的二期扩建工地,可他还是想看看,每次从这里走过的时候,他会想起曾经拥有的青春,曾经拥有的家庭,曾经相濡以沫的妻子,曾经围绕自己身边的子女。
那个时候他是家庭的中心,每个人都将他视为依靠,而现在他老了,妻子永远离开了自己,儿女也全都独立生活,自己已经不再是他们生命中的必需品,他仍然可以保持笑对人生,可笑容的背后充满了失落,支持他坚强走下去的不仅仅是回春堂,主要是他的宝贝孙子,随着孙子一天天的成长,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担心不久后的一天,孙子也不需要自己的庇护。
顾厚义也曾经是长兴的中心,所有员工围绕着他,仰视着他,他将长兴视为一個大家庭,将自己视为这个大家庭中的父亲,他希望带领员工们将这个家建设得越来越兴旺,就在时机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个家已经不需要自己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向旁边的工地望去。
“啥时候开工?”
顾厚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去科协了。”
许长善这才想起长兴已经换了新院长,想起刚刚遇到顾厚义时候,他脸上尚未来及掩饰的失落,许长善顿时有些歉意:“回来看看?”
“路过。”顾厚义是绝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特地过来的。
许长善道:“我是特地挑这条路走,想多看一眼回春堂。”
顾厚义心说回春堂不是已经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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