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阴沉,一阵信风吹过,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几滴雨水飘落在身上。
仆从要给老先生披上蓑衣,温彦博摆手制止他,目光盯着眼前这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尚书。
张阳神色犯难,“老先生的话语不错,可我并不想让大安攻打高句丽,高句丽一旦动乱,消息送到关中的最快也要一个月,而李义府在这场动乱中,势必会有性命之忧,既是我外交院的官吏,大安念及同朝为官的情分,定会去救李义府,至于怎么救,要如何救?救人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另当别论。”
“大安带着兵马是为了救人,顺道拿下了高句丽的都城,那也是为了救人,又或者高句丽人皆降服,高句丽一地四郡全部易主,这也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出兵讨伐,只不过救人的途中不小心把高句丽打下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温彦博沉默良久,又道:“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你人在长安城有多大把握能够料定高句丽会发生动乱。”
张阳放低自己的声音,“老先生,李义府在高句丽已有三年,高句丽王室与将领不和早就势同水火,李义府作为使者在高句丽难道什么都不做吗?他远走辽东的目的何在?他会以大唐使者使者的身份,在暗中煽风点火,对他来说这件事不难。”
缓缓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细雨洋洋洒洒落下,雨势不大,却很凉。
老先生伸手突然就抓住了张阳的手臂。
对方的力道很大,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枯瘦的手指。
被冷风一吹温彦博咳了两声,他缓缓言语道:“这件事光靠张大安一个人不行,他手中的兵马不够,拿下高句丽最多也只有五分胜算,老朽在中原还有一些门生,只要书信一封,也能拉出一支近千人的大军,老朽的门生也都是有远见有才学之辈,他们可以助辽东一臂之力,你以为如何?”
“咳咳咳……”
话语说到激动处,温彦博又剧烈咳嗽起来。
手腕还被这个老人家抓着,张阳点头道:“可以,但这一切都要听大安的安排。”
温彦博终于松手了,“老朽已是迟暮之前,待日后拿下了高句丽,书信一封在坟前焚烧,让老朽也泉下有知。”
老先生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还未走到轮椅前,脚步一软就摔在了地上,当场昏迷。
“老先生!老先生!”仆从跪在地上大声喊着。
顾不上雨水落在身上,张阳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不由得心中一惊,“没气了?”
“救救老先生。”仆从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求县侯救救老先生。”
他这个年纪什么时候会离开人世都不奇怪。
只是突然间,短暂地停止了呼吸的老先生缓缓又睁开眼,他恍惚问道:“什么时辰了,老朽这是在何处?”
又听老先生讲话了,仆从连忙扶着他坐在轮椅上,为老先生披上蓑衣。
此刻的温彦博眼神很迷茫,她缓缓道:“这朔方怎么下雨了?”
仆从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泪水,“老先生这不是朔方,这是长安,骊山地界。”
“骊山?老朽怎会在骊山。”
话语说完,他又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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