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左右,时不时的推动一下。
岳家石在前面喊道:“婶儿,四叔,不用你们两个推,我现在身上有的是力气,一口气儿拉到甜水村,肯定没问题。”
“那行,我们就不推了,你要是累了,言语一声,我来替你。”
岳文轩两手空空的跟在架子车的左面,不时的跟老太太说上两句话。
“奶,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幸亏你拦着没让我大嫂裹小脚。
要是大嫂也裹了小脚,走不了远路,咱们这一路上可就更难了。”
说起这件事,老太太挺得意,“也得亏是你大嫂和你大哥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我这才敢出面做这个主。
不然的话,就算两家是世交,我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多嘴。”
回想起小时候裹脚这件事,大嫂就更加庆幸了。
她在旁边说道:“虽然我那个时候还小,但裹脚这件事,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不掉,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记得奶奶去家里做客的那一天,我正发着高烧,哪哪都不舒服,但还是感觉脚上的疼痛更难忍受。
奶奶看到我可怜的样子,就做主给我松了裹脚,并且说以后也不用裹了。
还说有一双天足也挺好,干活利索,她就喜欢这样的孙媳妇,绝对不会嫌弃。”
老太太接话道:“你没裹脚,虽说有我的一点功劳,但主要还是你爹你娘疼你。
要不是他俩舍不得你吃苦,就算我说了这句话,那也白搭。”
“我爹娘肯定是疼我的,但要是没有奶奶你发话,就算我哭的再厉害,他们也不敢让我长出一双天足来。”
回想起曾经的这段往事,在大嫂的心中,裹脚的痛苦经历已经逐渐澹去,反倒是这段温情一直常驻心间。
“这件事要感谢,确实得感谢奶奶开明。
哪怕咱俩家有这样的关系,在当时做出这个决定,那肯定也要受人非议。”岳文轩说道。
“确实是承受了一些压力,但乡下人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假装听不到也就完了。
也是你大嫂有福气,裹脚的时候,大清已经亡了,民国的风气开明很多,我才敢做这个决定。
要是早上几年,我还真不敢这么说。”老太太实话实说。
最初的半个小时,走的是小路,路上偶尔才能碰到几个行人。
但等到一行人拐上大路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从东往西的灾民们,大部分都要途经这条主干道,放眼望去,衣衫褴褛、扶老携幼的灾民们,一眼望不到头。
岳文轩等人和灾民的主流逆向而行,和一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灾民们擦肩而过,从所有灾民的身上蔓延而出的无助、凄苦、绝望,让人心底发酸,心情沉重。
岳文轩一家人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都低着头赶路,不敢过多的和相遇的灾民对视,恨不得早一点抵达甜水村才好。
老太太更是下意识的翻出一件破衣服来,把本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条鱼,再次用破衣服遮掩了一下。
一家人在逃荒路上走了八十多天,早就不是刚刚出发时的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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