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经过段,最后结束在不甚明亮的a小调上。
但很快,do的升高半音,开启了第七变奏的a大调冥想性柔板。
于是听众们发现,原先那个营造出充满凶险与暴戾的音响的钢琴家,指尖下转瞬间又传出了温柔而迷离的旋律。
范宁脸颊仰起,微笑闭眼,右手轻抚琴键,每一处转指、穿指或同音换指都带着对恋人呵护般的爱意,在乐队伴奏声中,弥漫着丝丝甜意的歌谣于高音区流淌。
阳光拂照,秋千荡漾,少年少女在春光下浓情低语,此时“欢乐主题”被放大了它欢愉与沉醉的一面,这不是最终的答桉,但足够美好,足够令人沉湎其中。
钢琴右手奏出一个停留在a大调属音e上的长颤音,左手敲击出钟声般的附点节奏,于是大管、圆号与长笛接连模彷回应,化作了第八变奏铿锵激昂的军队进行曲。
气宇轩昂的节奏形式、钢琴与乐队充满活力的对答、自由自在的转调手法,展开部消失在一段优美的华彩中。
至此,苦难与希望的纠葛、“欢乐主题”的初步探讨、宿命与抗争的辩证关系…都经过了充分的展现,换作任何一位优秀的作曲家,都能以重复中带着变化的再现部漂亮作结了,这不能说不合理,但是伟大的巨匠显然不会落于这种俗套。
一路经历了苦难、抗争、沉思与欢愉的听众们忽然心有所感,变得愈发期待激动了起来。
指挥台上的席林斯大师给出一个提示拍。
大提琴起手,带附点的节奏,短促戏谑的运弓,正是最开始乐队进场时,那混合着求索与犹豫心境的“探询动机”。
“梆!
——”
这次范宁给出的回应,并非高音区安慰似的宣叙调,而是一声减七和弦的当头重击,以及一组从低到高呼啸而过的快速琶音。
“不,不是那样,我们有新的欢乐,新的力量。”钢琴仿佛如此作答。
弦乐组若有所思,从大提琴与中提琴的“探询动机”复述开始,第一第二小提琴相继加入,以更加积极开放的姿态恭迎新生力量的到来。
“叮冬叮冬叮冬叮冬…”
范宁微微一笑,奏出一串又一串光芒四射、绵延起伏、带着无穷动气质的c大调背景音流。
“愉悦,又可爱!”
突然,舞台左侧通道,乐迷们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三道女性悠扬的歌声。
总谱此处由诗人库夫纳在《当爱与力量化为一体》中缩写的德文原文sdhold,被范宁改编成了符合原意与单词音节分布,又更具优雅风度的古霍夫曼语。
“愉悦,又可爱!”
似作对答,右侧通道的昏暗之处,又传来了三道男士深沉的回应。
伟大的、可以作为答桉和归宿的欢乐,终于来临了!
哈密尔顿老太太的身子似触电般地晃动了一下,与她类似,无数乐迷瞬间体会到了由伟大欢乐所带来的近乎战栗的感觉!
两声对答之后,一袭红色礼裙的麦克亚当侯爵夫人,带着穿白色礼裙的合唱团钢伴尹丽莎白小姐和青年作曲家洛桑小姐徐徐走向舞台,面露高贵笑容的她们,口中传出了悠扬动听的,以“欢乐主题”为旋律的女声三重唱:
“我们生活的和音听起来,令人愉悦又可爱;
美感一旦焕发,花朵就永远绽放!
和平与欢乐比翼双飞,就像波浪的此消彼长;
一切残酷和敌对的,都变成了崇高的喜悦!”
“无穷的惊喜,我又猜错了!”乐评家唐·耶图斯主编在席位上连连笑着摇头,“我以为合唱团的孩子们要站起来了,没想到卡洛恩·范·宁竟然安排了这么一手,真是能沉住气…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些歌唱家自始至终还未露面呢!
女士们的歌唱让范宁颇受欢欣鼓舞,指尖下的琴键交替奏响,以左手分解八度与右手分解六度相伴。
于是在席林斯大师的指示下,另一侧通道里,穿着棕色正装的尼曼大师,又带领了穿黑色燕尾服的常任指挥卡普仑先生与着名作曲家维吉尔先生进场。
“当音乐主宰了奇幻魔术,并说出神妙的言语;
伟大荣耀就现身出场,黑夜与风暴变为光明!
外界的和平与内心的幸福,统领着幸运的人;
然而艺术的春天,让两者都放出光彩!”
钢琴与乐队以越来越积极的姿态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