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启城罕见地下起了雪。
自极北冰盖而起的周期性凛冽寒流又一次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时速一百余公里的狂风裹挟着暴雪形成一道灰白幕墙浩浩荡荡扫过这片生灵禁区。
天启城虽然地处山坳又有结界保护,但面对这种天灾级别的气象灾害多少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大部分寒潮与暴风雪都被挡在结界之外,但仍有雪花跨越结界随着暖风吹拂翩然起舞,它们折射着来自穹顶结界的微光,在融化消失前为天空编织出七彩幕布,整座城市都被罩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多彩滤镜,宛若仙境。
就连这座城市的街区,这层滤镜下也变得梦幻起来。
路上行人仿佛也被难得一见的美景所感染,脚步轻快,表情柔和。
“你那边的情况我会转告给吴铭的……”
克里斯蒂娜交待完整个计划流程后,用力拍拍润土的肩膀,叮嘱道:“吴铭老爷让我交待你接下来不要再与审判庭发生正面冲突了,你们带着罪民远离战场,蛰伏起来积蓄力量,不要再增添无谓的流血牺牲……”
不知是连日来的操劳奔波还是长期与审判所斗争使人身心俱疲,润土状态显然有些不佳,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连连点头应着克里斯蒂娜的话,但注意力始终和他那四处跳跃的视线一样飘渺不定。
克里斯蒂娜也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润土抬起头看着莹莹光点从天际缓缓飘落,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些。
这个老实忠厚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重新将目光投向街道上来回扫视,许久后他才带着困惑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街上有点奇怪?”
“奇怪?”
克里斯蒂娜秀眉微颦转而看向街头。
罪民想在天启城的街区里找个住处其实还蛮简单的,只需要找到几根朽烂的木料和几块塑料板就能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矮棚,有些幸运儿还能搞到一些铁丝网和破布作墙,把四面透风的棚屋围起来为自己增添些许安全保障和不到三平米的隐私区域。
克里斯蒂娜此刻放眼望去,收入眼中的尽是这种破旧简陋的棚屋。
棚屋逼仄地挤在一起,参差不齐的彩色塑料板错落拼接,这样的景色一直延伸到目视可及范围的尽头,就像一只臃肿而又畸形的恶龙盘踞在这片街区内酣睡,微风拂过棚屋区,棚屋摇摇欲坠的晃动与声响都化为恶龙的呼吸律动。
棚屋大多都没有门,大多数姑且能称之为是屋子的棚子里空荡荡不见人影,也看不见有什么财产物资,大多数罪民今天仍在为了生活与赎罪而奔波劳作,只有少数无所事事的罪民缩在不到三平米的棚屋内,他们隔着铁丝网听着传教者狂热的布道,目光闪烁,心生期待。
除了那如梦似幻的虹光滤镜以外,看上去一切如常。
疑惑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克里斯蒂娜摇摇头,放弃了自己的无用功:“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你的错觉吧?”
“不对,确实有哪里不对劲!”润土坚定地否认道,他的双眼仍旧死死盯着街道,目光来回扫视看到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到那股让自己感觉不对劲的根源。
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古怪被忽略了。
这样的预感在润土心中越来越强烈,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找出这个违和感的根源时,肩膀上传来的沉重感打断了他的思考,让这个老实耿直的中年男人恍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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