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游廊后半段,高架戏台在望时,已不下于百余魔兵落败,甚至其中有一魔想借地行术偷袭的。
殊料他头颅刚刚探出,周边的土石就被病兰两下踩得硬密,动弹不得,出也不是,入也不是,就那么一颗头突出在地砖间,旋即就被一脚踩爆,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现下,拦在他面前的是方山恶叟与毒蜂娘子,蔺雨都抬手在分寸毫厘间屈指在先前信手夺过的朴刀上弹了一下。
一声碎响,早已布满豁口的朴刀寸寸折断,病兰一挥袖,刀刃残片在他扬手间裹挟破空之势封喉索命。
至此,埋伏魔兵尽败,反观走过这段路程的蔺雨都,仅有左手袖口的衣料,被划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裂缝。
他孑然如旧,孤身一人,背后那一副伤败血景全成了映衬,却衬出几近于百兽千军压境的慑人神威,放眼望去无魔立锥。
不,也许有。
交兵声响或能为锣鼓覆盖,但血腥气味不会,姗姗来迟的荡神灭目睹此情此景。
遍地魔尸入眼,阿鼻尊面上不由掠过狂怒的神色,提元运功踏足迈进,周身登时生出一股凛厉的杀气,直冲过来。
光是这股充满杀戮气息的气势,就足以使人心惊,这股杀伐气势显然只有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嚣将才能拥有。
沉重步伐声落耳,病兰微微皱眉,伸手往后一抹,把藏背铁尺取到手中,眼角余光陡见一条高壮黑影大步流星朝他奔来。
那人三步赶上,临到身侧咫尺,豁然收势止步,双脚立地生根,然后朝蔺雨都撞了过来。
常人这般急奔,顷刻势必难消余力,可魔影动若脱兔之下,说停就停,稳若青松,病兰只来得及将尺一横,荡神灭已到面前。
他的动作很是怪异,上半身像是颗铁砣般朝前直直一倒,抵肩推肘,侧身朝蔺雨都靠了过去。
看着不急不缓,可就是这么一靠,病兰连人带尺整个人宛如被巨锤砸中,挺拔的身子竟似脱了线的风筝,滑出去四五步之远。
杀人并不是非要用武器的,拳头也可以。
凶掌带着浓烈的狂暴气势,那股布满整个空间的杀气丝毫不弱于前次的狂涌,甚至更有节节攀高的态势,阿鼻尊转瞬欺至蔺雨都身后。
左足点地身形半仰,似陀螺般回旋侧滑而去的病兰方才卸力完全,又是极端危险直觉袭上心头。
脚下旋飞斗止,蔺雨都扳腰挺直上身,对剪回钩单足,右腿如一柱擎天,爆音好比响鞭破空,魁星踢斗倒打紫金冠迎上魔者巨灵大手。
厉掌对狠腿,短兵相接,病兰借回旋应势弥补先天力道之差。
这面僵持未歇,那厢荡神灭紧随其后,左手一抖,宽大衣襟绕腕而转,缠臂贴肤,如同暂时把宽袍大袖绞成一件紧绷劲装。
劲装单臂,五指捏爪,撕风而去,出手狠辣,快如闪电,恰如腥风拍面,爪牙森然势同猛虎下山,扣向蔺雨都心口。
强招出,阿鼻尊登觉左臂一震,同时一股透骨冰冷的寒气从手掌心中直传至胸口。
这是病兰悄无声息地提指挡在胸前,运起真力以应,而荡神灭苦在隔着对方上身,瞧不见他竟会使出如此奇招。
而今指尖掌心两下相碰,寒冰魅风指劲已借这一触之功渡过,需知正面对敌,阿鼻尊有内力护体,决不致任这指力透体侵入。
只因蔺雨都手足兼用,握尺右臂提撩反刺造就如此错觉。
病兰一记白云出岫有如闪电般,一股冷气从尺端上直传过来,给人以全身皆冷之感,点向荡神灭玉堂穴。
玉堂穴并非致命的大穴,但位当气脉必经的通道,若是一加阻塞,全身真气立受干挠。
来招尚未击实,阿鼻尊已察有股阴寒之气从肌肤中直透进来,忙运内力抵御,右掌悍推仿若沉杵捣出迫退蔺雨都。
趁势前翻筋斗,腾挪快影停在一处梁柱面前,病兰提气发力人已似猿猴攀枝蹬树似的扒了上去,足下几个纵跃借力往楼上窜去。
而那恰恰是魔者禁脔所在。
‘恋红梅……’
阿鼻尊瞳孔急缩,足踏八步赶蝉,双腿连蹬,只似流星赶月,脚下之声好不沉闷厚重,嘴里只道:
“给我下来!”
他纵身一扑,右腿从上而下,如挥斧般当空劈落。
戒尺钉入柱体,蔺雨低喝一声,腰身拧转,双脚连环挪步,一脚一步,双腿轮番飞踢,快如劲风,鞭腿反钩接下开山巨斧。
匹练腿影横竖交叠相击,各自震撼。
趁机陡升数尺的荡神灭提跃上楼,人与魔交错而过,几在同时,病兰按尺借力倒挂金钩,似雨前飞燕般翻身落地,亦来到上层。
碎骨残躯
见状,阿鼻尊眸底掠过讶色,魔爪一摆,脚下就势抢前三步时,爪势展开,幻作千百爪影,长江大河般朝蔺雨都攻去。
错脉极创
长袖轻轻一弹,堪堪抵著这惊人的攻势,病兰大袖挥动,掀起层层幻影,罩向阿鼻尊面门。
劲气交击,蔺雨都闷哼一声,脚下不由自主的被那强大的劲力震得整个人抛跌开去,非是向后倒落,而是横移数尺暂避锋芒。
单手去势不减,荡神灭五指悍然抓下,立在刷漆栏杆表面清晰的留下五个窟窿,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材,在他五指之下,就像是一堆酥脆烧饼,碎屑零落。
骇人爪痕仿若猛兽留迹般跃然于木表,阿鼻尊却似全然不想给病兰喘息的功夫,仍是紧追不落。
眼前魔者仿若山魈穿林逼面而来,狂猛爪风催人肝肠。
阿鼻尊的招数全是自杀戮战场磨砺而来,杀伐气势惊人,拳风似乎压得烛火更加灰暗,只在一瞬间就发出了数十次的攻势。
蔺雨都甩袖抖臂,双掌仿若青竹竿头抖出半个圆弧,迅捷无伦地从面门转向腰部,布开左右擒拿以待敌手入毂。
谁知荡神灭不退反进,足下发力,右膝轰然暴起,直顶向病兰下颚,森然凶厉的爪风中,魔者双掌五指一并,如刀似戟,狠狠贯向对手刚刚抬起的两条臂膀。
似是看到其中凶险,蔺雨都一屈膝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弯腰向后一倒,足下发力,人已贴着地面倒滑而去,又是退出丈许开外,
与此同时,若有心还无意,一道金光于半途自病兰怀中掉落。
从刚才那短暂的交手中,病兰已经看出,若论招式的精妙与变化无穷,自己远胜魔者。
然在战斗当中,简单直接的拳法反而更能取得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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