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的事,詹妮娅对着那几条动态视频看了好半天。拟鳄龟倒是挺有派头,但她没有那么喜欢爬行类,她更喜欢能在树林与草原上奔跑的动物。在秋天的树林里奔跑,落叶是五颜六色的,好像一大群蝴蝶的翅膀。她隔三岔五就做这样的梦,但是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
詹妮娅的手指划过自己的主页。她想要找找关于非洲传染病情况的最新报道,但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大部分新闻报道都讲得那么笼统,即便她老哥已经感染上了致命的病毒,在满是虫豸与野兽的雨林里发热、头晕、器官衰竭,最后一命呜呼,她可能也永远不会在新闻上看到。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可真叫人捉摸不透。
她皱着眉滑动那些新闻页面上的照片。大部分都是些充满痛苦的垂死面孔,或是病人们畸形扭曲的身躯特写。基本上都是当地人的……那并不是说游客就一定会安然无恙。她并不真的觉得她老哥是个照顾不了自个儿的白痴,但整整两年多的“追寻自我之旅”有点太久了。那些寄来的明信片又显得那么正式和刻板,一点都不像她老哥说话的习惯。或许是她老哥的书面习惯与口语相差很大?不无可能。她并不知道他是否写日记。
别装模做样了吧,她对自己说,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一个基本事实从很早以前就完全地为詹妮娅所接受了。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她以孩童的视角观察周围所有人,同时也能聆听所有人对彼此的评价。如果她在这种观察中学到了什么刻骨难忘的知识,那就是所有人都在掩饰和撒谎。所有的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有着不止一张面孔。那不是出于某种刻意的酝酿,只是一种角色扮演的社会需求。她曾吃惊于母亲在谈判中的声音时何等冷静而紧绷,而如果在另一个马尔科姆精心设计的场合里,俞庆殊也能像个小姑娘那样咯咯地发笑。当她面对詹妮娅时又成了第三个人。这三种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是从同一张嘴里发出来的。当然,不只是她的母亲,她所能观察到的每个人都差不多。
而她那有着庞大家产的异国老哥,是她所知道的最严重的撒谎者。
成年人在社交往来中做出的判断有时会错谬至不可思议的程度。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建立了一套固定的观察和解释模式,因此很难再去模拟另一套完全不同的模式。很早以前,詹妮娅知道她的老哥正站在悬崖边缘。一种危险的、具有毁灭性的沉重情绪在折磨着他,促使他在午夜时分独自徘徊于客厅和前院。有许多晚上她从梦里惊醒,察觉了自己房门外正发生的事。但是那时她已然明白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于是她便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屏息等待。
她到底在等什么呢?或许当时她还不清楚,但十六岁的詹妮娅已经完全洞悉了那个答案:她是在等信号。最终时刻到来的信号。或许那是把手枪保险拉开的声音。或许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还有一种可能性最叫她担心:药瓶盖打开的声音太轻了,她可能会错过去。
当那个时刻到来时,当然她会冲出去。她会像猎豹那样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客厅和后院。她会把他抓个现形,让他无可否认。然后她会让俞庆殊去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病,而不是让这对母子年复一年地兜圈子。那整个就是活见鬼。她妈妈总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不,那是完全说不通的,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实。作为一个律师,或许俞庆殊对证据的看重远远超过直觉,多年来她以职业性的耐心试探着自己的儿子,像在试探自己的委托人是否向她隐瞒了重大事实。可是她老哥也是个了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