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水布的破洞里,仔细往深处摸了摸。她是想确定这堆竹子大体上有多粗,这样她就能估算自己需要多少根才能铺出筏子来。可当她的指头在竹身上滑动时,她摸到了一下明显是刻上去的符号。不。不是图画。她又反复地摸了几下。是文字,像是汉字或日文。
由于必不可少的交流需要,詹妮娅的中文早已说得非常流利,就算她老哥的同乡也听不出问题。可是汉字就不是她经常用到的东西了。她得靠翻译软件才能知道她老哥的手机里有什么内容。如果是日文,她就完全一窍不通。她只能碰碰运气,用手指一点点模仿壁画。一个横。一个竖。一个左斜。一个右斜。这是什么字?
一个木。她在心里念。接着又摸出了一个木。两个挨得非常近。那么这是一个“林”。她还算认得这个字。可是接下来的字她就没什么底了。两个横。也许是“二”,可是底下又接着点别的。这或许是一个人名——林二小,詹妮娅试着把它轻轻地念出来,想从它的读音里寻找启示。
“呃……”她旁边有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完全不识字,是吗?”
詹妮娅转头看向海面。她在听见那尖尖的声音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没有为看到的景象而惊恐。那个披着伦尼·科莱因皮囊的东西就在她栖身处附近,上半身直挺挺地探出海面,就好像他只是站在一片潜礁上。它歪头看着詹妮娅,脑门中央明显地凹陷了下去,那只坏掉的左眼这会儿黑黢黢的,好像长着什么东西,但绝不是一只正常人的眼睛。
这东西和詹妮娅静静地对视着。詹妮娅有一度想用自己的手机扔它,最后却觉得这样比保持静止更不明智。她的脑袋不停转动,想到刚才这东西对她说话——这东西会说人话,它用的是哪一种语言?
“……你是谁?”她用中文问。
“噢噢噢噢噢噢!”那东西说,“你这小丫头会说落水脸的话嘛!你又不是不会!你是个文盲小丫头!不过你这袋子瞧着还行……等你淹死在这儿,我可以考虑拿你的用一用。”
詹妮娅稍稍把身体往竹子堆的另一侧缩了缩。她的确感到害怕,可是这东西的话却让她觉得放心了一点。听起来这东西是在等她淹死,那也就是说它还不会立刻用它那股怪力来袭击自己。她希望维持这个局面,拖得越久越好,因此她也没有完全躲到竹子堆背后,而是小心地打量这个东西,琢磨着如何转移它的注意力。
“谁是落水脸?”她问,“你刚才提到的人是谁?”
“是把这堆竹子丢在我身上的混蛋。”那怪物懒洋洋地说,“他是个什么混账呀!我被一群又是发光又是发黑的玩意儿丢到了他的地盘上,那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儿,就是平时星星干的那些事儿嘛。你懂的。结果他旁边那个蠢货对我指指点点——我飞在天上可不是为了被你们这些小饼干指指点点!这礼貌吗?啊?你会对着不认识的星星指指点点吗,小丫头?你倒是评评这个理!”
詹妮娅缓慢地摇摇头。
“是吧?”那东西激愤地说,“我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笨金属块儿,或者一团忙着跑路的冷气。我肯定是要给那蠢货一点厉害瞧瞧的。可是落水脸就不干啦!他把我从天上拽下来,关到水底下去,还在我身上压了一堆木头玩意儿。”
“他监禁了你。”
“就是这个字,小丫头!落水脸在这堆破木头上面刻了字,我还要求他念给我听了——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啊?我瞧你也是块挺完整的小饼干,为什么你就是个文盲?”
“嗯……”詹妮娅说,“我也一直被人关着,没学过认字。”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