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一大群小机器人。在平常,它们会维持他的体温与生理指标稳定,而一旦它们检测到自己脱离体内环境,就会制造一些光学与电学信号,足以保证让任何显微镜前的肉眼和检测仪器都被混淆。
罗彬瀚都懒得问法克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干了这一切。他觉得就算自己抗议,法克还是可以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弄点别的什么花样。相形之下,大堆他完全感觉不到的微型机器人实在不成问题。他甚至十分友好地询问法克这些微型机器人是否能给他提供点别的便利,比如抗癌症或流感病毒。
“呃,确实可以。”法克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这里的常见病原体都加入黑名单。”
“你们经常这么干?”
“这是基础设置。”
“所以你们那儿的人都是百毒不侵?”
“不是所有的,只有录入在数据库里的病原体会被阻挡。”
罗彬瀚多少觉得这很有趣。他的确不想在这段时间里染上流感或别的什么毛病,因此爽快地叫法克帮他这么设置。当法克问他是否要留下例外选项,以便在适当的时候生一点毛病时,他也没想着要这么做。不,装病的法子多着呢,他完全用不着真的生病。他想到无远人摆弄身体就像摆弄电脑,而电脑要佯装罢工可比真的罢工再修好要容易多了,谁也不会没事在防火墙上故意留漏洞。
“你们何不干脆搞个白名单呢?”他兴致勃勃地问,“把所有不认识的病毒都排除?这样不就能防止漏掉新品种?”
“不行。”法克说。
“做不到?我以为这和黑名单的难度差不多?”
“风险很大。基地现在已经禁止这种设置方式了。”
罗彬瀚略有好奇地朝黑狗看了看。他看不出那张脸上的神态是否比平时更严肃一点,但他知道法克不开玩笑。
“也行,”他耸耸肩说,“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你不认识的病菌。”
这是毫无疑问的。罗彬瀚心想。法克有什么做不到?癌症、白血病、运动神经元症、艾滋病、类风湿、尿毒症、狂犬病……没有任何一种病能在这只黑狗面前称得上绝症。当他想到此处时,忽然间感到一股愧疚与懊悔。他想象的是无数张模糊的病态的痛苦的脸漂浮在自己面前,全是些身患绝症垂垂将死的人。
他们不计代价地想要延续,想要在莫大的恐怖前找到一条出路。他们的家人想要为他们找到出路。他们的医生想要为他们找到出路。但最后只有一条绝路。到了那个时刻,技术与尊严都毫不重要,向神灵或魔鬼叩拜也不叫人羞耻。如果他们知道法克的存在,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向他恳求,会愿意给他一切。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通往奇迹的秘径偏偏展现在了毫无用处的人面前。当那些滑向死亡却渴望生存的人在他想象中痛苦嚎哭时,愧疚感的源头也就清楚了:那不正是谋杀?罪恶的谋杀。如果知情而又毫不作为,那就形同谋杀。
所有的失败都有你的一份。那命运的魔女可曾这样说?所有的死亡都有你的一份。
一位老妇人从绿地前经过。她牵着条黑白相间的牧犬,看上去祥和安宁。当她冲着他们微笑致意时,罗彬瀚麻木的面孔上也挤出佯装惬意的笑容。他的后背却浸泡在迷雾弥漫的寒冷河水中。难道他从未离开那迈往狱火的莲舟吗?他迟疑地想了想,可是他的确是和周雨谈过了,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