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是在心虚或内疚。当她再开口时,罗彬瀚几乎能看见她脸上那种了然的微笑:“那段话里真正想让你听见的不是僬侥之主的信息。”
“你想说什么?”
“真相。”
回转在指尖的钢笔掉了下去,罗彬瀚俯身去把它捡起来。他还打算接着转笔,但笔夹总是卡在那儿,怎么也转不流畅了。“真相就是,”他索性把笔丢回桌上,“他想扰乱我。”
“容我假设您因为识破了计谋而没有被扰乱吧,”李理说,她又开始用那种带敬称的口吻了,“您坐在这儿无事可干,想必是出于对朋友的纯粹信任。”
罗彬瀚有点狼狈地瞪了眼窗外的天空,仿佛天边浮云上长着李理的脸。接着他毫无由来地想起了姬寻。死秩派的0305,一个发动叛变的人,一个差点亲手葬送故乡的人,一个杀死过无限数量生命的人——这些才叫作无可挽回的大错呢。可荆璜能犯出什么大错?也许海盗头子也曾关闭过一台许愿机,因而导致了无限人口的消失吧。这种行为该算蓄意谋杀还是紧急避险恐怕有所争议,可终究跟一个尘世中的凡人毫不相干。他确实把荆璜当作一个神仙,可不是供在龛台上受人膜拜的金身菩萨,更像是只飞天遁地的魔法猫。诚然很有趣,很讨人喜欢,但也仅此而已。他自问绝不会因为发现荆璜的道德瑕疵而像个失去偶像的信徒那样歇斯底里。
如果周温行打算拿这个当底牌吓唬他,未免就太不谙世事了。那怪物有这么不懂得人心险恶和亲疏有别吗?罗彬瀚总感到这是有失水准的,不像那东西上次在糖城玩的把戏那么高明。不过上次,周温行是用蓝鹊的头发耍了他一把,而这回他有一双万能的眼目傍身。他随时都会知道周温行去了哪儿,那些可能受到袭击的人又身处何处。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可玩不了第二遍。
只有最后一层浅淡的阴翳仍蒙在他心头。他知道荆璜是有事情瞒着他的,甭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有那么一个秘密存在。荆璜和雅莱丽伽都知道,法克和陈薇很可能知道,莫莫罗没准也知道,可唯独他不知道。也许那正是荆璜把他劫持上寂静号的真正原因——其实那也不重要,反正他现在是回来了——可那到底是什么呢?这的的确确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小刺,平常不见得很难受,却总冷不防地给他一下。这就是周温行想要的效果?想要他的怀疑演变成敌意和怨恨?想利用他来打击荆璜?
“我不会再想这个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伸手把桌上的笔插回笔筒里,“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是把老莫捞出来。他反正是没干过什么坏事。”
“我很高兴看见您专注于眼下,先生。”
“别老这么阴阳我,好吧?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就来聊聊你的支线任务吧。你对他说的动机有什么头绪?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可拿的东西?”
“您倒是相当富有。”
“他想给我整破产,是吧?”罗彬瀚没好气地说,“还想怎么着?偷走账本去举报我?”
“我们也把这当作一种可能性吧。”李理愉快地答道。罗彬瀚觉得她肯定是在开玩笑。他恼火地把电脑上频频闪动的消息提醒全关了。其实他还有几份文件本该在这周内看完的,可是见它的鬼去吧,他现在最需要看的就是毒药与陷阱的一百种制法,以及如何杀死影子怪的入门指南。
“咱门是不可能从周温行嘴里套出他的弱点的。”他盯着窗外说,“那东西精着呢。他甚至知道你在这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这一点,他完全可能是猜测出来的。”
“他早就知道你存在。”罗彬瀚说,接着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因为他认识02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