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几个不确定因素。他看到其中一个手里竟然拿着爆竹,不由地含糊着骂了一句。车开过去以后,身后乍然发出一声爆响,还有闹哄哄的笑声。罗彬瀚压着火,把一句很不得体的脏话浓缩成简短的两个字:“小孩!”
“还是让我们归罪于父母吧。”李理说。
“是啊,你又不是每天受罪的那个。”罗彬瀚嘀咕着说。他终于把车开出了那该死的住宅区,抄上了他原本计划中的近道。和小刍或蔡绩不同,他对这儿的道路其实很熟悉,是那种见了鬼的离开了好几年后还能知道怎么走的熟悉。这就是给罗嘉扬擦屁股的结果,而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来这儿都很难压住脾气。
他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周温行现在在做什么?”他随口问道,“上班?”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好笑。但,是的,先生,他在上班。”
“呵,他在干哪部分?”
“两分钟前他上传了一份费用方面的资料清单给你们的财务。”
“我真是疯了才会听见这个。”罗彬瀚自言自语地说,想到他回去没准还得跟周温行讨论怎么调账,他就想这么一路把车开进河沟里去。
“您一夜没睡了。这确实很容易叫人心情沮丧。”
罗彬瀚冷笑了两声。他本想表示无奈,结果自己也听出来那彻底是冷笑。“我能睡得着吗?”他问道,“在听了那样的事以后?”
“我们公正一点来说,”李理回应道,“在整个悲剧发生的过程里,你弟弟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小到连姓名也不必出现。”
你当然这样说了,罗彬瀚心里说,这又不是你要去干烂事袒护的亲亲好堂弟。他控制不了自己这么想,可理智却挽住他,告诉他李理毕竟是在为他着想。“不光是他的事,”他费劲地说,“还有别的。那个店主说的年轻女人……就是他说的那个管理者,我怀疑我认得她。”
手机又陷入了静默,只有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罗彬瀚的心绪在这沉默里翻滚着。李理是不会明白的,因为她其实也是外客,不管她看上去和荆璜或莫莫罗表现得多么不同,她都是以外客的态度在看待他们眼下这堆烂事。或者她对0206也有好奇心(那毕竟是她的造主不是吗?),但绝对不会和他有一样的感觉。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打开封存多年的保险箱前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不小心放进去一块生肉。这么长久的时间里,那块生肉就在他遗忘的地方悄悄发臭、腐烂、生蛆,没准还蚀坏了他存在保险箱里的财物。在这么多年的忽视以后,现在他却不得不打开箱子,去确认里头的情况到底有多糟。他必须费很大的劲说服自己不再拖延。该去打开箱子了,去看一眼吧。也许肉刚开始腐烂时情形很可怕,会叫人恶心得发疯,可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许里头根本就没有肉。也许虫子吃完肉后早死了,里头只剩些干燥的残骸。
车开进了更荒凉的区域。水泥路渐渐变得狭窄,有时则直接变成了泥地。他知道自己走的和当初的蔡绩并不是同一条路,多半要偏西一点。进了旧工业园的区域以后,他也不再熟悉道路了,只能靠着导航前进。出乎意料的是,导航地图非常清晰,网络流畅,手机信号也是满格的。
“这和你有关系吗?”罗彬瀚指着车载导航仪问。
“不。”
“有意思。我本来以为我们得迷路一段时间。”他用手指划动地图,“我想这里可能会收不到手机信号,或者搜不到洞云路206号。可是你看,它就在这儿——只要前头的路没问题,我们不用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我想这里没有彻底脱离市政的维护。这块地是很有价值的,只是暂时没有重新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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