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周温行,只要再等一两个月就行——现在看来这条建议真是再合理不过,那其实就是在等周雨醒过来接手一切;可是蔡绩竟然又改变了主意,自愿冒险来帮他一起干掉周温行。是什么让这人的态度骤变?难道蔡绩也担心周温行身上的诅咒会影响到周雨?
还有李理。即便蔡绩的脑袋是真的被驴踢了,至少李理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她也曾经委婉地劝阻过他,甚至一度想叫他离开。她显然很清楚周雨的底细,可最后还是支持了他在东沼岛的计划。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小玩一把,完全是在拿着两条人命赌博。这里头一定还有别的理由,让他们不太愿意让周雨出手的理由,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地两头下注。
他纳闷地想了一会儿,直到石颀又递给他几片橘子。“你想到什么了吗?”她问道,“他瞒着你的理由?”
“没有。”
“所以,还是等弄清楚再说?总觉得理由不应该是他看不起你。周雨并不像那种人。”
“你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罗彬瀚说着顿了一下,“而且,我不记得你以前对他评价这么高。”
“也不是评价高……只是,觉得他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
石颀盯着茶几回想,又将一个橘子握在掌心轻轻搓着。罗彬瀚终于瞧出来她根本就是喜欢橘皮的气味,不知道这是不是能缓解她的头痛。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特别高兴或者不高兴,”她说,“有时可以看得出他对什么科目感兴趣,但也没有特别积极。就算有些人天生内敛,可放在我们当时的年龄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好像他这个人天生就缺乏热烈的感情,心态和同龄者完全不同。可是,如果说他是个生性就很冷漠,没有任何共情能力的人,那么大家也早就疏远他了。”
“也许你们没看穿他的真面目。”罗彬瀚阴森地说,“他背地里搞人体试验,还剥削童工。”
“那你现在也不会为这点事生气了吧?”
罗彬瀚把头一撇。石颀不以为意地低下头,开始犹豫是否要剥第三个橘子。她看了眼盘中剩下的蓝莓、蔓越莓和葡萄,又坚决地掰开一片橘子皮。“你还记得高一时有个男生在课间昏倒了吗?”她不确定地说,“好像是癫痫还是癔症……当时是周雨最先发现的,也在老师来之前做了抢救。”
罗彬瀚不记得这件事,这在他听来实属平常。“他家里就是学医的。”他提醒说,“他从小就拿医学教材当消遣看。”
“不是的。我不是说他会这些。只是,我想大家当时应该都很着急或者害怕吧?但他似乎没有那种感想,过后也完全不提这件事,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那时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不太明白他当时的心态。那个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只是……”
“只是?”
石颀闷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决心。”
“这算个什么说法?”
“就是说,他做事时好像完全没有害怕或兴奋的情绪,只是一定要全神贯注地去做而已。可是这种决心,他完全没有放到生活和人际关系上,所以才显得有点孤僻。照这样想,他就更没有理由去轻视你了,因为直接跟你绝交就好。”
“那我还得谢谢他咯?”
“你要是高兴就去吧。真没了朋友你可怎么活呢?”
罗彬瀚作势要把橘子皮戴到她头上,石颀一歪身逃开了。“说真的,”他垂下左手表示休战,“我不只是为这个发火。”
“那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我自己。”他沉沉地说,“上个月我干了些不好的事……我对自己说那是必要的,可结果它根本就不是。我就像个——唉,像个负责玩黑色幽默的反派角色似的。我只是恼火竟然没人告诉我一声,就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当丑角。”
石颀看着他,慢慢伸手盖住他的手腕。“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吗?”
“差不多吧……其实没有,但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没什么事需要我去做,都是他们的活了。”
“那就别再去想了,”石颀说,“除非你真的被税务局调查了。”
“怎么?你这就想跟我撇清关系?我要把你也供出来!”
“我不认识你。”石颀一本正经地说,拿起帽子就要飞奔逃跑。罗彬瀚伸手把她拽回沙发上。“好了,认真点,我们得说正事了。”
“原来你刚才讲的都不是正事。”
“刚才讲的是我的马戏团演出回忆录。”罗彬瀚说,“别管周雨了,他自个儿长得也挺好,大白天还做梦呢。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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