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像雨一样濡湿又安静的死亡,光是想想就无法接受。
想要的是暴乱。
混沌。狂热。疯癫。任何形式的毁灭都要像火一样暴烈地燎烧。那样多么热闹,那样多么有趣,那样就不会剩下多余的东西。
在认清这点以后,他就突然间明白了。自己当初之所以会收留那个红衣的天外客,既不是出于好奇,也不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在那个被翠星之火包围的夜里,在差点被卷入烈焰的恐怖当中,他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真实。
死掉其实也没关系。家族全部被杀光也没关系。只要能够触摸到生命的真实感,不管是怎样危险的事都正合他意。约律也好,理识也好,那种无聊的分界怎么样都无所谓。掠夺、杀戮、死亡,只要生命的形式还是如此,冠以什么样好听或者新奇的名义根本就无所谓。
既被世界所忽视,自身也忽视着世界,在双向的拒绝和蔑视当中,他从来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之所以会向着陌生的少年发出邀请,那和飞蛾扑火完全是一回事。
那不过是对焚尽一切的“死亡”感到着迷而已。
他的眼睛转动着,流露出喜悦的神采。虽然现在能动的只有眼睛,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好像咬开了灰暗的蛹,振翅朝着火焰飞去。
视线已经快要延伸出去,他的左手却自动抬了起来,遮挡住外面的景象。
“罗彬瀚。”
从口中响起言语,简洁而又平静地呼唤着。
他认出了那个声音,既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感到一种阴暗的狂喜。他早知如此,而且也早该如此。
“这件事只能做一次。”那声音说,“以后就不要再睁开了。”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他在心中想道。
遮住视线的左手放下,露出飘荡在空中的黑白玉线。
抓住那一瞬间的空隙,从眼球里延伸出无形的触须。就像蜥蜴吐出舌信,袭向飘荡空中的飞虫,把那似有若无的偶绳死死卷住。
烧起来吧,他在心中这样想。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