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乃顺,诞一怪儿。三眼单足,口生黑齿,见人即笑。
岛民见而畏之,其母亦不敢哺,唯求赫月处置。星灯儿乃抱归山间问之,复曰:“我师已收为弟子。”又曰:“今岁凶煞,海中魔气凝沉,若见怪鱼,不可食之。”
如此数月,海中异怪愈增,竟致渔荒,诸民求于赫月,银盏儿出而告曰:“我师已于东海取一灵石,镇于岛山之下。山泉经而成赤,诸位可往饮之,以驱魔气。切记只饮一掬,万不可多,多必生祸。”
岛民依言入山,果寻赤泉一汪,饮后气健身强,皆得壮力,再食怪鱼,亦无病困之扰。有男子窃饮三瓢,后月余,腹胀如鼓,内中有物蠢蠢,宛如胎动。求诸山中,赫月亲至,以刀剖解其腹,取一怪鱼杀之,又以灵药弥伤,告诸人曰:“本来吩咐小心,再敢私违,必不施救。”岛民自此严从,不敢犯戒。
而后数年,山中多一奇物,单足跃步,能通兽语,又善踏波,屡戏岛民,性甚好谐。岛民问于赫月,乃知是昔年怪胎,因从赫月修道,学得几样神通。岛民闻而羡之,亦有欲从赫月者。赫月告曰:“修道须得根骨,若无妙性,不过蹉跎。”遍视岛上诸户,只指一女婴曰:“此儿尚可。”其母大喜,即曰:“既得娘娘青眼,请携归去,服侍左右。”自此抱进山内。数年方归家中探望,亦是招火避水,初具神通。
自是岛中每有新儿,皆抱与赫月观之,若有合意者,便入山中修道。转眼百年即过,凡民衍息兴盛,入山者亦近百人,洞府狭促,乃由民中长辈请命,众修士协力施为,沿山造一宫阁,名作离火神宫。宫中分作十殿,各司其职,凡入宫修道者,即司庙事十载,后或留于宫中,或还俗归家,皆由己意,始称“神宫侍者”。
至于赫月及诸亲传弟子,先居洞府,后迁宫中。赫月修行日深,趋于合道,终日独坐宫底红浥殿中,临渊听泉,不问世事。
某岁年关,时值正午,忽见天日成蚀,星落如雨,霄上霓虹漫空,瑞云蔽宇。宫中侍者不知其源,禀入红浥殿中,赫月闻而叹曰:“是为师兄合道。”再不复言,呼来众弟子曰:“昔我有一灵灯,可招先天真火,后应魔劫,毁得灯碎火熄,只余灯芯一点真阳未灭,存在青都玉盈山冰矶洞中。你等且去拜会新掌教,便将那灯芯取来。谁若能掌得灯芯,便是天意所定,承我道统。”
众弟子应命而去。赫月观其修为,虽未明指,料是两位长徒得灯,但想银盏儿性稳基实,星灯儿灵巧开慧,虽非绝世之材,若有残灯相倚,足可坐镇南海。当下悄出神宫,独徊海上,作歌曰:
“煌日向晚兮,故人鹤去;
惊涛击雪兮,斯士未归。
沧海之浪来兮,月出皎皎;
沧海之浪去兮,月逝苍苍。”
如是相候数月,未见诸弟子归来,赫月渐感心焦,又是天人触动,暗知不祥。欲待亲往寻之,初至海滨,便见银盏儿驾云飞来,血染重衣,落在身前。惊而抚之,觉其道基尽毁,全凭怀中灯芯支持。欲待施救,银盏儿醒曰:“今已无治,师莫徒劳。”
二人师徒百年,情如母女。赫月闻言大恸,搂之入怀,泪落潸然。乃将赤泉喂下,银盏儿回光返照,执手告曰:“原奉师命西归,正逢新掌教闭关,未曾见得,便去洞中取灯芯。本意星灯儿得之,谁想灯芯却往我来。既得此物,便离青都,飞至伏龙河上,谁想星灯儿忽施暗算,众师妹皆遭毒害,”我仗灯芯相护,脱得毒手,方来传信。此子本作嬗姓,乃前黎余孽,又归一异教。其主自号红莲圣母,暗使星灯儿拜于师下,今始发动。他等行事诡谲,师务小心。“这番言罢,便以额抵赫月怀中,合目止语,依依难别。赫月携之归宫,日夜渡气传元,道行大损,而终不能治,至得十日,葬于宫中。
赫月惊逢大变,实为摧心断肠,终日守灵不语,及满七日,于葬处植下一桑,命诸侍者日以甘泉浇灌,便自离宫远行。数月方归,自此绝口不提。
神宫经此一变,赫月亲传弟子尽丧,而己心血大伤。独往红浥殿中修养半甲,不问岛事。中或收得岛民之子,俱非合意,仅为外殿侍者,不作亲传门人。待得心境稍平,方才出宫归陆,续续向东,欲拜往苍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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