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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石正望山洞摇头,却听身旁之人微微吐气,依稀似在发笑。侧眼而望,果见其人面靥淡开,若有薄欢。
昔年他与对方别于东域青山都,自此再未有晤,算来已逾十载。而今端看斯人,霜容玉面未改,宛似画中走出,正是当年救其急难的南海大修珑姬。然其虽是朱颜不老,妆容却同以往大异,风神气貌亦似不同,却叫荆石心下存疑。
他正暗自度察,旁边珑姬忽而转首,望他说道:“子蕴幼时不善处人,而今却得与异族结友,果是长大了些。”
荆石当即转目避视,口中应道:“他是岛上长者遣来伴当,熟悉此地风情,于我扶掖良多。”话到最后,似是尚有下文,却又戛然而止,低头只望脚下。
珑姬觉出他举止异样,偏头问道:“子蕴似还有话未尽,不知欲言何事?”
荆石摇头道:“无事。赩仙来此又是为何?”
珑姬闻言,却不即答,稍稍理了理鬓旁发丝,方才温言道:“今次因受青都所托,来此代监大举。子蕴既为试生,本当回避免嫌,不使你知我在此。但连日看子蕴举止,实与旁的试生迥异,索性现身相见,也好问你一问。”
荆石听罢未见动容,只点头道:“原来赩仙在此多时了。”
珑姬轻轻唔了一声道:“我职责在身,替那瓴观侯监看诸生情形,并非仅察子蕴一人。先前来得几遭,只看子蕴与那小溺奴闲游山野,似乎尚未规整牧治。”
她说到此处,脸色虽仍温和,语中隐有责询。但想公子虞不问经文,不考策对,直遣诸生治岛,自然是轻席谈、重实业,要以期年之政绩为评。此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欲在僬国异乡有何作为,纵非登天之难,也须勤于民事教化。像荆石这般孤游荒野,蹉跎月余光阴,实非智者所为。
此间关节,荆石何尝不知。他料珑姬御风乘云,遍看诸岛,对众试生情形了如指掌,而今说出此话,想是自己已然落于人后。然他本来无意求仕,又是心有别计,却不好与珑姬分说。当下只作晚辈恭听之态,点头道:“在此驻留,是为查验山兽一事,并非贪图玩乐。”
他还待再说详细,珑姬却先道:“此事我已晓得。我虽知那山兽真容,可今为监察修士,不可因私助你,你若欲知此事究竟,须得靠你自己本事。其实此物本与今次大举无干,子蕴实不必费神于此。”
荆石不应其言,只道:“本当自力更生,不劳赩仙出手。”
两人谈到此处,再是无话可说。荆石陡逢故人,心绪犹自起伏,虽有千般疑问,但虑彼此身份,终归沉入腹内不表,免有徇私之嫌。正是寂寂无语间,珑姬忽道:“今日雪晴,子蕴可随我去林间走一走?”
荆石立道:“尊者所邀,荣不敢辞。”
珑姬闻言,不由向他多看一眼,却只摇头微笑,并不多置评语,便抬步往湖外林间走去。荆石待她先行两步,这才垂首紧随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