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隧道有一度濒临塌陷;搬运堆积在洞口的沙土过多,差点引发了火翅膀们的注意;一块异常坚硬的岩石在中途脱落,差点砸断罗彬瀚的脚;另一块岩石的顶部很可能接近地面,为了避免塌方他们只得多绕了点路,为此不得不爬出洞口去重新定位鸟喙。
罗彬瀚在中途就已跟着钻进洞里,帮着把挖开的沙土运输到后方。那洞穴非常狭窄,他只能爬着钻进钻出,而邦邦尽可能跟着奥荷特,因此也无法帮上太多忙。当他们千辛万苦地抵达目的地时,罗彬瀚感到自己的咽喉与口鼻里都塞满了沙土,而肺部则火烧火燎地疼痛着。
他真心希望这一切是值得的。当他们爬过最后一段井道,成功抵达鹈鹕之喙时,他和邦邦都欣喜若狂,差点因此而被沙坑埋没。那稍微造成了一点骚动,万幸没叫天上的火翅膀起疑。
他们挤在鸟喙与沙面的缝隙里休息了一阵,然后才开始下一步行动。这是他们在挖掘地道前就已考虑好的,因为没人知道鹈鹕之间的传送是否依赖于鸟喙的完整,他们决定尽量减少破坏,先试试把它正常地打开,实在不行再破坏它。
这一步的实施也不太顺利。天空中盘旋的火翅膀很多,罗彬瀚尽量在阴影里抓住鸟喙的缝隙,把指尖插进去奋力往上推。奥荷特也用它的触须帮忙。在数分钟的奋斗后罗彬瀚感到手里的硬壳稍稍抬高了一点,也许半毫米左右。他还来不及高兴,天空中盘旋的火翅膀却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猛然朝下俯冲。
罗彬瀚不得不立刻松开手,趴卧回鹈鹕之喙的阴影下。他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痕迹,但这次那些火翅膀飞得比任何一次都低。它们成群结队地在鹈鹕上方盘旋,疑心重重地观察任何可疑迹象。罗彬瀚趴在沙土中等了好一阵,其中的大部分才终于回归到光网附近。这时他感到自己脸上有点潮湿,而邦邦也在低声地叫他。
“你脸上的是什么?”他悄悄问罗彬瀚,“你还好吗?”
罗彬瀚抹了一把脸,发现手上全是咖啡色的黏液。起初他以为那是渗进土地里的鹈鹕之血,可紧接着他便意识到那绝不可能只沾在脸上。他肺部的疼痛已在高度紧张下麻痹,可鼻道和喉咙里都有濡湿的感觉——那是他自己在流血。
“没事。”他抹了把脸说,“先想办法跑路。”
他们放弃了推开鸟喙的想法,转而决定在底部开一个最小程度的洞。为此奥荷特挥舞着它的激光剑(只有一把,据说是为了节省消耗巨大的能量,而罗彬瀚也拿出了他的匕首。他们在底部轮流凿挖,终于在表面留下了一些凹痕。
那是个好迹象,可这时罗彬瀚却开始逐渐感到身体的无力,他握着匕首的指头正从尖端开始发冷和麻痹,曾被岩石压撞的脚也不再疼痛。那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咬咬舌头,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然后问邦邦:“你感觉怎么样?”
“我?噢,我觉得这有点神奇。”
罗彬瀚扭头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这个胆怯的倒霉蛋何以突然间变得笑看生死。可很快他发现邦邦根本不是在描述身体状况。
“你在看什么?”罗彬瀚问。
邦邦正伸长脑袋盯着鸟喙的弯折处。罗彬瀚问了他好几次,他才终于听见罗彬瀚的问题。
“我没事,噢,我是在想这个。你看这大家伙的嘴,完全弯过来了,真可怜对不对?不过它看起来和别处的伤都不一样。不是刺穿或者切断,而是,嗯,我想它是被什么东西扭成这样的。这可真叫人奇怪。”
那的确是件奇怪的事,但罗彬瀚觉得眼下并非钻研的时机。他刚要提醒邦邦别闹出太大动静,紧接着便听到邦邦的惊叫。
“噢,噢,不,别——”
“别嚷。”罗彬瀚忍着胸口的恶心感说。但邦邦非得没有住口,反倒变得更急切了。罗彬瀚本不想理会,可当他顺着邦邦的视线望过去时,才发现那只木偶不倒翁正在鹈鹕的阴影外望着他们。
它就站在空旷的沙土地上,依然自如地前后摇摇,脸部对着罗彬瀚这边。因它是如此的无害且无用,他们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将它忘却,不知它是何时逃了出去。现在这不倒翁就在离他们不到七八米的位置,在天空一览无余的位置上摇晃。
一只光焰耀耀的怪物从空中扑落地面。它的主体是由肉管和六颗眼球组成的巨大圆环,环间缠绕着丝状细管,编织出近似六芒星的图案。在环外两侧以逆时针顺序环绕着六支的羽翼,每一对的翼展都足以包裹住大象。当它落在地上时,位于那一侧的翅膀翻折进肉环内侧,环上的六只眼睛朝下转动,盯着那只摇摆的不倒翁。
眼下罗彬瀚对那木偶已然没有丝毫的眷恋。倘若能让这一切有惊无险地渡过,他情愿让那怪物直接把不倒翁烧成一堆灰烬。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如他所愿,那怪物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不倒翁,像在审度它是否应当被杀死。如果它的视线再往前一点,那便能将把趴在阴影下的罗彬瀚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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