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倒下的是伦巴特,或许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镇定。与此同时她还感到费解。她想要问他为什么那么做,这是因为她并没有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波迪嘴上是怎么说的,他没有对她感兴趣到那样的地步。他不会是伦巴特,当然更不是底波维拉尔。对于这几种人她是能分的很清楚的。可是她又并不想直接问,她只是说:“我把包给你时没想到会这样。”
波迪有点迷茫地盯着她。于是雅莱丽伽知道他并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他没有弄清楚死神为何偏偏冲他而来。那面目全非的金属链子如今就在她的膝盖边,但是她没有去碰它。她又稍微用力地按了按波迪的肩膀。
“你不必擦甲板了。”她说。
波迪听懂了这一句。他抽动着嘴唇,似乎想说几句俏皮的回敬。但当雅莱丽伽俯下身时,她听见是句全不相干的话。他盯着她说:“在我刚刚有意识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我从她那里知道所有事情是怎么回事。”
雅莱丽伽用不了一秒就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感到剩下的一点温热也在自己掌底慢慢流失。她不打算再跟他争论什么,或者非得弄出个什么结论。如果让伦巴特来描述她,她心想,那么肯定跟底波维拉尔描述的全然不像同一个人。伦巴特觉得她对幼儿有耐心,很善于教育和启蒙,而维拉尔却认为她对乐园的渴望使她自己如梦似幻,他们可能都是对的,但同时他们看到的也都是自己。当他们喜爱她时,他们看到的是自己身上的特质。
她贴到波迪耳边轻轻问:“你总是喜欢那些爱指挥别人的人吗?这让你感到自己有所归属?”
波迪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她的脸颊感觉到了那阵扫动。她想象他露出那种无赖的笑容,并且用他在监控底下搔首弄姿时的音调对她说:“这可真过分。老实说,我只是喜欢那种爱拿疯主意的女人。漂亮女人都这样,我习惯了。”
“我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主意呢。”
“把它们留给下个人吧……如果再有另一个下流胚子上了你的船,别再让他全裸着擦甲板了?”
“那就看看你们谁表现得更好些吧。赢的那一个可以负责监工。”
这一回她确定波迪在笑。那气息吹拂在她脸颊边,使她想起山顶上的黄昏时刻,如飘带蜿蜒的淡金色河流,微风从草丛缝隙里吹出来。吹过维拉尔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那些乐园的迷梦。她脑袋里闪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却是:波迪也曾用同样的目光注视过一双桃红色的眼睛吗?
微风停止了。气息与河流都在夜幕里隐去。雅莱丽伽又叫了波迪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是医师。太迟了。无能为力。伦巴特的声音在她心里宽厚而沉重地劝慰。你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雅,这里没有什么你能做的了。放手让他去吧,然后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又有另一个声音说话了。那个声音更尖细和激动,有点像是维拉尔,可同时又非常的冷酷与平静,那声调就像荆璜。它紧跟着伦巴特的劝慰到来,清晰而又响亮——这里不是还有一件事能做吗?那声音说。这里正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雅莱丽伽依然把手搭在波迪的肩膀上。那已经不再是为了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