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猴子这帮边军中,西北十五城的蛮族,还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谜。
倪胡子从军二十余年,却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蛮族骑兵,他也不知道蛮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当城头下那队人马在他眼里逐渐清晰起来时,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蛮族。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寒风虽冷,可现在他的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心悸。
这种心悸来源于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城下那移动缓慢的队伍人马数量并不多,可是他们行进中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如同一支枪,一柄斧,锐利且沉重,压迫中夹着直逼人心魄的杀气。
倪胡子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一直隐伏于北地蛮荒中的蛮族外,这关外还有什么族群会有如此令人从内心感到恐惧的力量。
倪胡子不久前也曾道听途说蛮族会对边境发动侵犯的消息,可他却并没有太在意,不光是他,是许多人都觉得那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依据的传言而已。
可是现在,在他当值的这个寒夜里,一队人马,突兀的出现在了啸阳关下。
倪胡子嘴里的狗肉香味瞬间没了半点味道。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情报,蛮族竟然真的越过了千里蛮荒,来到了这西北边境之地!
尽管他们只有区区不过三百骑,但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倪胡子握着佩刀的手已经发白,他神情极度沉重,他忽然转头,对身边人吼道:“还杵着干啥?传话下去,全城戒备!”
城头上所有的士卒都惊了一惊,随后轰然一声散开,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城头上如今负责夜巡的士卒不到三十人,除了正轮到当值的倪胡子这一队十人队外,其余两队正在轮休。在倪胡子下令值后,猴子等几个士卒各自操起了长枪,如临大敌般聚拢在了城头上。
“鸣鼓,亮灯!”倪胡子再次大声喝道:“备战!”
牛皮鼓咚咚咚的被敲响,闷雷一样回荡在城内,城头上同时升起了四个巨大的灯笼,将整座啸阳关城头照得明如白昼。
“头儿,要不要去大营上报车副统领?”
一名士卒神色惊恐的问道。
“慌什么?瞧你们那点出息!”倪胡子踢了那士卒一脚,脸色阴沉的骂道:“就算他们是蛮族,也不过就区区两三百人,有何可惧!”
他内心虽然也极度震惊,但作为一个军龄二十多年的边关老兵,倪胡子的冷静和沉着依然还在,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在下属面前露出胆怯之色。
“下去把那些还在做梦睡娘们的家伙们叫起来,准备弓箭,他们若敢越雷池一步,老子就让他们变成刺猬!”
倪胡子再次下令,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名士卒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转身奔下城楼,去叫醒还在睡觉的其他同袍。
闷雷般的鼓声回荡在啸阳关上,不多时,城头下就传来了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
“出了何事?为何鸣鼓?”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急快的来到城头上,倪胡子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说话的来人身材高大,挺着一个滚圆的将军肚,他衣衫不整手上提着甲胄,神色仓惶睡眼惺忪的一路小跑着登上了城头,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而他身上的肥肉随着小跑的动作波浪一样的抖动着,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狗熊。
他不但样貌看上去像熊,他本来也姓熊,名正业,是这啸阳关边军中的一名伍长,也是倪胡子的顶头上司。
熊正业喘着粗气来到城头,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一把拉过倪胡子,皱着眉头问道:“老倪,你在搞什么?怎可以胡乱鸣鼓?”
倪胡子头也没回的说道:“熊伍长,军督大人可有明令,任何人当值期间不可解甲,违者重处。而你身为今夜轮值的长官却明知故犯,更是罪加一等!”
熊正业一张堆满肥肉的圆脸顿时一沉,神色间已然有了微怒。
可出人意料的是,官职比倪胡子要高上一级的熊伍长却强自压制住了怒火,并没有因为倪胡子带着嘲讽意味的逼人之语而发作。
熊伍长身后已经跟上来约莫二十几个当值的士卒,当他们看到这番情景,也习以为常的没有觉得意外。
只要在边军中待了几年时间并且了解倪胡子的士卒们大抵都清楚一件事:倪胡子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什长,不过就是掌管着十个士卒的低级官职,但他的来历和背景却要比官职要更硬。
在二十年前,倪胡子初入边军时,因为练过几年拳脚身手不错,所以被编入了镇边府麾下的斥候营。那时候年轻的倪胡子还没有留着满脸的络腮胡,他血气方刚,头脑灵活,又仗着有几分不错的身手,所以完成过不少困难的任务。而让他成名的也是因为一次任务。
据边军中的老兵说,那年魏老将军,也就是如今军督魏长信的父亲,率队深入北地蛮荒进行一次勘察任务,目的是要掌握北地蛮荒的具体地形地势,为防御蛮族而作准备。岂料在返回途中,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