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早便退下去,留下长长的灰白坝墙。
李周巍披着黑氅,顺着积满雪的道路随意走着,身后只跟着安思危和陈鸯两人。
父亲李承辽已经练气后期,渐渐将家中事交入他手中,上山修行,李周巍虽说不曾接过家主之位,家中大小事已经落入他手中。
李家前几代改制,已有世俗族务与青杜仙事分治的势头,如同李渊平李渊蛟、李曦峸李曦峻兄弟…如今却不同了。
青杜山上李曦峻重伤、李曦明闭关,便由李周巍做主,李承辽又放了权,中殿的事务同样落入李周巍手中。
他泰然处之,只每日往中殿之中一坐,笔走如龙,数十条繁杂的族务一刻钟便解决,抖了抖袍子回青杜山去,丝毫不耽搁。
如今修行久了,还有时间在湖边看看民生。
他眸子中金光微微流淌,肩上立着法器【青宣】所化作的青色鸟雀,这法器是袁湍所送,幻化出的灵雀活灵活现。
“七家遗族安排的如何了?”
李周巍轻声问了一句,两手抱在胸前,身后的陈鸯听了这话,立刻道:
“已经入了各镇听命,这些人待罪之身,都很殷勤,只是地位要低诸家一等。”
李周巍口中的遗族自然是郁家分裂后留下的诸家了,这些家族通通被拎到山越的最南边,与诸部族互相倾轧。
安思危则从容应了一句:
“禀世子,七家如今都以山越最南边的南漳山为号,都自称南漳出身,再也不提过去的事情了。”
“还算聪明。”
李周巍随口应了一句,将南漳记在心中,暗忖着:
“倒也是个好用的族系…既不畏惧得罪他人,又生在凶恶之地,那地方险恶,稍稍重用不至于让他们灭族,也可以制衡内族。”
安思危一句“都自称南漳出身”,李周巍便明白这七族在有意同仇敌忾,一来能对付本地的山越部族,二来也能在诸望姓明争暗斗的诸镇中有一席之地。
李家百年时光,内部早有了派别之分,如同身后的陈鸯,代表的是陈氏,可在诸峰中也是黎泾四镇一系的领头羊。
安思危自然代表骅玉七镇,其余李家支脉、乌涂八镇、华芊四镇、密林一十八镇、东山越二十六部……各自都是对外斗争,内里也有不和,复杂程度早已经与百年前截然不同。
此中是黎泾一系最为势大,李周巍重用名声一向不好,诸家不喜的陈鸯,又要拉上骅玉诸家信服的安思危,自然是出于此间考虑。
他正有心思提拔上这南漳一两人,却见这下头人急急忙忙上前来报:
“殿下!族正院的消息!”
这心腹从袖中取出信来,递到了李周巍手中,他解开瞧了两眼,眉宇间竟然难得有了些喜色。
“许佩玉有孕了。”
许佩玉是李周巍最先迎进门的,虽说随后又娶了安氏、田氏的人,如今已有四妾,用以安定人心,可许佩玉在他心头还有些分量。
“难怪。”
这女子每日见了他只想着缠绵,每每都要到精疲力竭才肯歇息,这两日没了消息,还以为她总算是歇停一会,原来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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