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许元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比如天夜的话是假的,是在挑拨离间一类的解释。
毕竟在这个近乎于黑社会修真的时代,不听信任何敌人透露的情报是人在世上活下去最基本的素质。
但话到嘴边,却又转而咽了回去。
这种解释,太过于欲盖弥彰。
这头千棘鬼柳的对于他身体窥伺是蓄谋已久,而面对这样一头圣阶阴鬼精心准备的夺舍计划,作为一介源初,他许元理应,也确实不该有任何防抗的能力。
但事实便是他活了下来,而且还反过来傀儡了对方。
天夜从中看出了端倪,同为监天阁圣女的天衍明显也不可能毫无发现。
而且比起天夜,天衍她可是与他一同生活了七年。
这方幻境之中,大概没有人比天衍更清楚许元他在这方幻境的特殊性。
同为外来者,但他却可以无需修炼,修为便能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增长。
诸此种种的细节相加,对于天衍而言得出那个答案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思绪至此,许元抬眸望了一眼天夜离去的方向。
他忽然明白了天夜的真实用意。
她离去前的话语,并不是为了将事情告诉天衍,毕竟天衍自己大概率能够推测出结果。
天夜想要的,是不给他们互相装傻充楞的机会。
直接了当的,将他与天衍之间这一层脆弱的薄膜给挑破,考验他们二人之间的人性。
在这一刻,许元仿佛听到了天夜那轻佻的声音在他耳边嬉笑呢喃:
“来吧,杀了她,不杀天衍姐姐的话,她可是随时会杀了你哦~”
沉默中,
许元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叹息式的笑道:“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把天夜那贱女人的脑袋拧下来。”
天衍沉默了一瞬,声音很轻:
“你生气了?”
许元没有否认:
“不过半月,被这女人算计了好几次,很不爽。”
虽然有时他也喜欢玩弄人性,但却讨厌成为被玩弄的那一方,若是有机会,他会给那个已经死了两万年的妖女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闻言,天衍唇角勾起一个复杂的笑容:
“直接杀了她,也许她不会感受到任何痛楚,甚至还会让她更加兴奋。”
许元沉默了少许,摇头无奈的笑道:
“所以我才讨厌这种疯女人,她能找到你的弱点,而伱却无法抓住她的,就算最后杀了她,一点报复的爽快都没有。”
天衍弯了弯眸子,轻声道:
“那你得好好想想她的弱点了。”
“确实。”许元颔首。
“.”天衍。
“.”许元。
话落,二人之间忽然便又陷入了沉默。
事实证明,天夜这妖女的计划又一次成功了。
她的挑拨,成功的让他与她之间开始有了隔阂,或者说猜忌。
他许元脑海中那枚魅神印记是次方世界源头,在二人之间已然心知肚明。
千棘鬼柳作为一个消散两万年的阴鬼,只能寄希望于夺舍还魂的方式来重回现实,但对于天衍这名入幻者而言,则只需要将他杀死便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如同破除阵法,既可以用天地伟力强行破除,也可以通过毁坏阵眼让其从内部失效。
作为幻境的他若是直接身死,整个幻境自然便会烟消云散。
寒风拂过,许元眼眸垂落,思绪很乱。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此之后,他大概无时无刻都得提防来自天衍的偷袭,无时无刻都得猜忌她是否会通过杀了他破坏源头的方式来逃离幻境。
而且,更重要的是,七年的相处让他很清楚天衍的强大。
若是待到她恢复到全盛状态,即便他有着魅神道蕴等各种底牌,亡命相搏之下,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粉色的光芒闪过狭长的丹凤眼,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脚下的鬼柳。
理性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将眼前的她杀死。
趁着他现在还能够操控这头圣阶古柳。
毕竟,人性真的很经不起考验。
圣人对轰掀起烟尘与雾霭相融,随着对流寒风如刀拂过脸颊。
许元呼吸略微加速,感性一点一点的剥离,理性的杀意逐渐占据脑海。
他与这搓衣板圣女本就是敌人,在此杀了她,相国府将会少一名大敌。
而且,在此铸剑谷中,鬼柳已然消亡,且有鬼雾遮掩,他也不必再担心那位监天阁主的推演追杀,以他的实力在这鬼物遍地的诸剑谷内亦能生存。
要杀了天衍么
他们在一起逃亡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则是为了寻找出路。
而如今出路摆在眼前。
也就是说,在他被确定为幻境源头的那一刻开始,他与她曾经的一切合作基础便已经崩塌了,取而代之的不信任的猜忌。
就如同他会猜忌天衍对他下手一样,天衍这搓衣板圣女也会猜忌他是否为了自保而对她下手。
想到这,许元略显烦躁的用力抬手揉了揉眉心。
妈的,什么黑暗森林是吧。
但思绪闪过之时,
无声落幕,参天古柳之上,倒吊着无数尸骸的万千柳条已然开始轻轻晃动。
其中的些许悄然攀附上了古柳主干,如蝮蛇般悄然朝着二人所站的位置蔓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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