慑到了。
须知,他是狠狠巴结着李林甫才得以升迁的,薛白竟是屡次在与李林甫抗衡的情况下迁官。
此事坚定了他与薛白联合的决心,他亦直率,不藏着掖着,道:“今日来,我们得定下章程,合力扳倒哥奴。”
陈希烈是初次与杨国忠就此事相谈,矜持地笑了笑,抚须不语。
杨国忠看了薛白一眼,当先许诺,道:“一旦事成,陈公任中书令,由我任门下侍中,如何?”
这不是江湖帮派抢地盘,本不该如此粗鲁地分配利益,但杨国忠就是个无赖,也说不出别的来,陈希烈有些难为情,末了,淡淡点点头。
薛白道:“再拉拢张垍,举荐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何?”
陈希烈抚须的手才放下又重新捻须,杨国忠则是皱了皱眉,两人皆不语,显得有些不情愿。
但他们也知道,李林甫如日中天,不好对付,确实需有助力。另外,薛白才刚刚迁官,圣眷正浓,哪怕只为给他面子也不好拒绝。
“如此,甚好。”陈希烈道。
“甚好。”杨国忠敷衍了一句。
“那此事便谈定了,接着议如何扳倒哥奴。”
杨国忠竟真有见解,他对自己的处境不敢下判断,对旁人的缺点却看得很清楚,道:“我想过了,哥奴这些年嫉贤妒能,手下已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才,王鉷这一死,他很难再征纳足够的钱宝,早晚要被圣人厌弃。”
此事上,他确有发言权。
薛白亦认同此理,李隆基这些年宴饮、赏赐出手阔绰,早已养成习惯。
他愈发意识到,这根子不除,除掉再多个王鉷,只怕也于事无补,但眼下却还只能一步一步来。
“也莫小瞧了哥奴,只要给他时间,把王鉷死后留下的阙额都补上,擅征纳的酷吏总不会难找。故而,我们绝不能给他机会。”
“对!”杨国忠兴奋起来,感觉到自己是杨銛,薛白正在为他拾遗补阙,“我们尽可能地把这些阙额拿下。”
说罢,他看了陈希烈一眼,见这老东西一直不开口,继续道:“征纳之官职,当举荐我来当。杜有邻木讷,圣人怕是不会让他迁转运使,但阿白放心,我们举荐他为京兆少尹,如何?这也是位高权重之职。”
陈希烈当即要反对,然而,他确实不擅于征纳,手下也无可用的人才,只好转移了话题。
“我等人少势微,首先得知道,李林甫举荐了哪些人,方好应对。”
“不错。”杨国忠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看向薛白,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道:“阿白当有办法,我听闻……玉真公主回长安了。”
“我会试着去打探,但与玉真公主无关。”
“是吗?”杨国忠显然不信,却还是道:“阿白能打探到就好,是何办法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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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观。
李季兰回来以后歇了两天,这日醒来后又仔细打扮了一番,然后,觉得好生无聊。
在王屋山时,她十分思念长安,可真等回了长安,反而有些失望。
独自闷在屋中整理着诗集,忽然,门外有师姐道:“季兰子,有客来找,在客厢候着。”
除了李腾空,她在长安唯有薛白这一个朋友,也不问是谁,当即一心欢喜地应道:“我就来。”
对着铜镜整理了头发,想了想,轻轻抿了抿口脂,她方才起身出去,心里想着见面时如何开口问侯。
“终于是在长安又见到了薛郎,我有几首新诗盼能得薛郎指点。”
唯不知这般是否显得不够热情。
然而,推开客厢的门,入眼却是一个漂亮得像玉雕成的少女。
“啊。”
李季兰吃了一惊,心虚到脸颊都有些发烫,慌张退了半步,才想起行礼道:“颜……颜小娘子。”
“季兰子怎给我行万福?”颜嫣落落大方地起身,笑吟吟道:“你可是一位女道长。”
“我……”
李季兰也不知她是否在提点自己,垂下头来,觉得连耳朵都是热的。
颜嫣则已上前,欢喜地拉过她的手,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总算有人能与我说说话,对了,腾空子呢?”
“她回相府去了,颜小娘子可是需要她再给你把脉?药吃完了吗?”
“想让腾空子看看我应该有好些、药还有,哦,我阿娘在前面与玉真公主聊着,我还带了些好玩的给你们。”
李季兰偷眼看去,见颜嫣一脸单纯,只顾着说些好玩的事,她既觉喜爱颜嫣,又感惭愧。
她怕颜嫣被冷风吹到,连忙将门关上,两人坐在火炉边说话。
“前阵子,阿兄制了好些他称为棋牌、桌游的玩意,着实有趣,但就是没人陪我一起玩,终于是等到你们回来了。哪日我把阿兄唤来,一起玩呗。”
李季兰低头看着颜嫣与她握在一起的手,喃喃道:“把薛郎唤来,一起玩?”
“对啊,一起玩才有意思。”
“那,如今天冷,待腾空子回来,我们到颜府拜会,让她过去给你把脉,免得你吹风。对了,薛郎得空吗?”
“他刚迁了官,正在交接的时候,御史台才不想让他太早过去视事,估计是嫌他总惹麻烦吧,总之是最闲的时候,我们得多压榨他一下,哦,这也是个新词,季兰子不知道吧,是丰味楼油坊那边的说法……”
因颜嫣的来访,李季兰不由多了许多的麻烦,以及一些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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