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献忠从朔方调到范阳,孩儿觉得此事不妥。”
“李献忠?”李林甫喃喃道。
李献忠就是阿布思,乃是李林甫十分信任的胡人将领。之前李献忠甚至说过,想拜李林甫认作义父,为的就是不把族人安置在河北。
“是,阿爷觉得呢?”
“李献忠?”李林甫又喃喃了一遍。
“阿爷也觉得不妥吧?”
李岫紧张地等着回答,等了一会,却听李林甫喃喃道:“可。”
“阿爷?是说‘可’吗?”
“可。”
“可?”李岫问道:“可把李献忠调为范阳节度副使?”
又等了许久,他没有听到李林甫的回答,老人竟是又闭上眼睡着了。
“阿爷?”
李岫追问了两句,只好焦急地起身,转向方大虚,道:“我阿爷还有许多大事须处置,老神仙可否治好他的病?”
“贫道方才已尽力把右相的神魂从九幽地府带回来,消耗了太多元气啊。”
“补!我给老神仙补元气!”李岫连忙命人去取来金银珠宝。
方大虚却是连连摆手,叹道:“贫僧不是这意思,碧落黄泉,一丝游魂,水陆潜沉,蛸翘难寻。右相元气枯竭,便是再回阳世,也无精气啊。”
“那要如何是好?”李岫哀求道:“只要能救我阿爷,多少钱右相府都拿得出。”
方大虚抚须思忖,目光微微闪烁。
“求老神仙施手。”
“唉,贫道倒是有一法子。”方大虚道:“圣人乃天下之主,最是元气充沛。倘若右相能面圣,沾染天子元气,自可康复。”
“真的?”
方大虚笃定点头,道:“贫道不打诳言。”
李岫总算得了一个希望,不由大喜,少不得还是把那些金银珠宝硬是塞给方大虚作为厚谢。
很快,财宝装了满满一车,方大虚推辞不了,只好牵着这马车离开,临走前还交代右相面圣越久,沾染的元气越多越好,李岫感激不尽。
“告辞。”
方大虚于是一抱拳,飘然而去。
他出了长安城,抚着长须,哈哈大笑,自语道:“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遥想天宝五载,他在升平坊杜宅作法,无缘无故被右相府栽以妄称图谶之大罪,险些丧命,幸为贵人所救。
事隔多年,右相府果然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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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岫得了方大虚的办法,忙不迭便想要觐见圣人,恳请圣人接见他阿爷。但李隆基如今正在华清宫,李岫遂当日便备马疾驰骊山。
好不容易赶到华清宫,宦官通禀,李隆基不由奇怪李岫为何急忙赶来,遂未见他,而是先让高力士去问发生了何事。
“圣人,老奴问了,是右相想面圣,沾沾圣人的元气……”
“呵,十郎至孝,感人肺腑啊。”
李隆基听罢,先是这般感慨了一句,身子往后一倚,抿着酒,脸上神色复杂。
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首先是有些得意,他与李林甫年纪相仿,如今李林甫都病入膏肓了,而他还身体健朗,自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潇洒。
之后,有一点唏嘘,若少了李林甫这个得力的宰相处置国事。往后诸事要自己费心操劳,也许就老得快了。
但在这点唏嘘之外,李隆基感到更多的是恼怒。
虽说那道人所谓的“元气”之说荒谬,但世间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林甫染了恶疾,却也来沾他的元气,李林甫多沾去一分,他岂不是便要少一分。
因此事,李隆基莫名对李林甫心生了一丝嫌恶。
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个右相,已经不能为他做事却要来沾他的元气了。
是日,李岫跪在华清宫前,还没有意识到,右相府往日种下的种种恶果,已经开始回报过来了。
而右相府树敌无数,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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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九载的最后一月,李林甫病重,许多国事圣人只好亲自处置。
对南诏、契丹两场大战接连获胜,李隆基龙颜大悦,下旨勉励了杨国忠、安禄山,许诺必有重赏。
他恩准了杨国忠回长安的恳请,也批允了安禄山调阿布思到范阳的请求。
如此,南北皆定,天下太平。
……
腊月二十二,圣旨传到了益州。
杨国忠领了旨,欢天喜地,但转眼就听说了安禄山大败契丹的消息,脸就沉了下来。
“假的,杂胡的战报一定是假的!”
“这……国舅如何能断言?”
“我就是知道!”
杨国当然知道安禄山的战报是假的,因为攻破太和城之前,他就已经把捷报送回长安了,为的就是赶在年节前让圣人高兴。
安禄山这种人,肯定也是这么做的。
“杂胡,也配与我一样立大功。”杨国忠不由恼火道:“我的功劳还是实打实的!”
这或许才是最让他生气的地方,本来大家都是一样会糊弄圣人。这次自己办了实事,安禄山却也糊弄到了一样的功劳,如何能不气。
“给我写一封信给薛白,告诉他,该回长安夺权了。”
“是。”
“慢着!”杨国忠转头一想,却是抬了抬手,喃喃道:“我想想……先别告诉他,让他先待在姚州,我得先回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