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杨齐宣由侧门而入,到了前堂,只见杨国忠如无赖一般,由几个美姬服侍着,四仰八叉地倚在榻上,翘着脚,以脚底板对着他,摇晃个不停。
杨齐宣看着眼前摇晃的脚底板,想到了某个动作,莫名其妙地竟是来了感觉。他自觉这样太过怪异了,连忙移开心神。
“见过国舅。”
“哈哈,不要多礼。你我同宗,也算是自家兄弟。”
相比李林甫,杨国忠确实是没有重臣风范,拍了拍卧榻的另一侧,道:“来,坐着说。”
当即有美姬引着杨齐宣在榻上落座,端来了矮案,为他斟酒。
这是非常能表示亲近的礼遇了,杨齐宣不由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杨国忠今日招他过来是为了恫吓威慑。毕竟李林甫往日待属僚一向就是那般。
“右相太客气了,我自己来。”
杨齐宣从美姬手中接过酒杯,过程中手触到了她的手,只觉十分滑腻,可惜,这种侍婢姬妾终究是不能与李季兰比的。
“我听说,你近来与陈希烈走得很近。”杨国忠忽然问了一句。
杨齐宣手一抖,酒水便洒在了那美姬裙子上,他慌张擦了两下,大感失礼。
“此事,右相听我解释……”
美姬擦拭了裙摆,笑道:“郎君一定是故意逗弄奴家。”
她这算是给他解了围,接着,抬眸一瞥,含羞道:“郎君长得真俊。”
杨齐宣成婚以后被管束得多,不像旁的男子久经欢场,面对佳人巧笑,不由心神荡漾。他遂故意又去想李季兰,以免轻易中了此间的美人计。
“不必解释。”杨国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打算迁你为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你可愿意?”
这正是杨齐宣一直在谋划的官位,能升官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杨国忠问的却是愿不愿意投靠他。
一旁的美姬听了不由眼睛一亮,拍掌道:“郎君这般年轻,就是正五品的高官了,真了得,奴家敬郎君一杯。”
酒杯碰了一下,杨齐宣略略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国忠看了,微微一笑,心知这杯酒落进了肚子,事情就是谈定了。
果然。
“右相可知,陈希烈把薛白调回了长安?”杨齐宣道:“薛白承诺陈希烈,会替他谋划。”
“无妨。”杨国忠至少不会在人前露怯,云淡风轻道:“陈希烈懦弱不堪任事,薛白与我是至亲兄弟,此事我早已知晓,你不必声张。”
杨齐宣见他态度,不由在猜是否陈希烈已中了杨国忠的圈套,心中不由后悔不已。
“对了。”杨国忠问道:“你可知李林甫曾收阿布思为义子。”
“一句笑言罢了,阿布思借此表忠心而已。”
杨齐宣才说完,忽然发现杨国忠的脸色冷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眼下在谈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不由自主地把背一躬,无意识地显出了躲避、畏缩的姿态。
“你要想清楚。”杨国忠道:“索斗鸡任相十余年间得罪了多少人,大祸临头,绝无避免的可能。你是想与李家一起遭殃、连累你的父母兄弟,还是早日划清界限,保全你想保全的人?”
杨齐宣连连摇头,似拒绝出卖妻家。但这不过是因为他对李十一娘的畏惧已成习惯,等他转念一想,便意识到杨国忠说的有道理。
杨国忠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在矮案上,用手指敲了敲,道:“你看,与其等到名单上这些人动手,倒不如由我来办,你这是保全李家啊。”
册子被打开,显出上面的名单,许多名字都已被划掉了。
杨齐宣愣了愣,因这名单他也抄录了一份,实在是李林甫得罪的人太多了,也不知哪个日后会报复,故而李府上下几乎是人手一份,用以防备政敌。杨国忠要拿到名单也不难,甚至有可能就是自己府中哪个仆役偷抄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不寒而栗。
“大丈夫何患无妻?”杨国忠继续劝道,“等你升了官,休了妻,岂会没有更好的?你看太子,都休妻两次了。你呢?与李家陪葬还是独活,这并不难选啊。”
因这一句话,杨齐宣豁然开朗,甚至心头一热,于对付李家一事还期盼了起来。
“右相说的是,李林甫竖敌无数,众人对他积怨已久,眼下查办李家,是保护李家。”
先说了这样一句话,同时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杨齐宣主意已定,道:“不瞒右相,阿布思确实拜李林甫为义父。”
“阿布思之所以叛乱,是否与李林甫有关?”
说着,杨国忠使了个眼神,坐在杨齐宣身旁的美姬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丰腴的大腿上。
“右相之意?”
“李林甫与阿布思相约举兵谋反,然而李林甫病重,阿布思举兵也未能夺下朔方军,遂叛逃漠北。”
“这……这是谋逆大罪啊?!”
杨齐宣吃了一惊,觉得如此对付李家太狠了。好在,手心传来的温腻触感,给了他些许慰藉。
杨国忠哈哈大笑道:“何必大惊小怪?哥奴当年对付政敌,岂非也是冠以谋逆之罪名。我这一切手段,本就是与他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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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宅。
今日杨玉瑶回了她的虢国夫人府看宅院重建的进度,李腾空、李季兰便可多陪颜嫣说说话。
因薛白不在,她们都想照顾好颜嫣,有时甚至还在心中与杨玉环、杜家姐妹等人攀比谁与她关系更好些。
当然,主要还是李季兰有这种小心思,李腾空只是来为颜嫣把脉调理而已,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