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决定去见见那名新来的君主。
但他心中悲观地认定「这位新老师也一定会把我赶走」。
——我可能生病了。我明明一直努力想成为一个像样的魔术师,为什么就是不行呢?我会不会又被老师讨厌啊……这个老师会在什么时候讨厌我呢?
少年心里想着难过的事,脸上却努力做出笑容。他甚至给面部的肌肉施加魔术,拼命地想让笑容变得完美无缺。虽然没有学习过,但他从小就清楚怎么做才能露出笑脸。
为了变得像一名魔术师,少年使出浑身解数维持着假笑。一次,一次,又一次。为了露出同样的笑容,他从不间断地施加固定肌肉的魔术。
就在少年怀疑要一辈子重复做这种事,打算放弃挣扎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
「你就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吗?无需大源(ana)和小源(od),甚至能在毫无知识的状态下操纵众多魔术。」
弗拉特刚走进教室,就看到一名年轻的男人。他皱着眉头,板着脸。个子还挺高,头发也很长。但最吸引弗拉特注意的是——在他见过的讲师里,这个男人是内在魔力最低的人。
弗拉特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只见其身后突然探出一个小小的黑影。那是一个和弗拉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一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一边用锋利的目光瞪着弗拉特。
「老师!老师!这家伙有一股非常强烈的乱糟糟的味道!我可以弄坏他吗?」
「斯芬,老实一点。至少现在他是我正式的客人。」
那个被叫作「老师」的男魔术师重新转向弗拉特,板着一张既没有亲切笑容也没有其他表情的脸,开口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是在试探我还是看不起我?如果这是你的处世之道,那我劝你赶紧改掉。」
「咦?」
「我的意思是,区区一个小孩不要使用魔术来假笑。」弗拉特很惊讶。他已经完美地遮断了魔术的气息,确信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笑容是用魔术做出来的。
——莫非,这个人和我一样,能看到那个东西吗?
弗拉特瞬间提起了期待,但很快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怎么了?你有事想问我?」
「……是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谁看了都会知道。你在笑的时候,颧小肌、苹果肌和口角提肌并非按原本的功能进行活动的,这证明你用魔术强行把表情固定住了。看来你只重视结果,想对其进行投影(trae),却忽视了观察过程。的确是在毫无知识的前提下操纵魔术的幼稚想法。我承认你有才能,但你最好改掉这个习惯。」
男魔术师干脆地说出了与少年的期待截然不同的答案。可听到这样的解释,少年并没有觉得失望。
弗拉特觉得,面前的这位高个子魔术师看到的世界不仅和他的不一样,和他的父母以及其他魔术师的也不一样。
尽管这个时候只有一点点的预感,但弗拉特还是解除了面部的魔术,带着久违的真正笑容对男魔术师低头鞠躬:「我叫弗拉特!请允许我今后在老师的教室里学习!」
「我拒绝……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既然你有贝尔费邦阁下的推荐书,那就没办法了。」
男魔术师叹了口气,盯着弗拉特继续说道:「行了,马上要开始上课,你找个角落坐好,先习惯一下这里的气氛吧。」
闻言,站在男魔术师身边的少年——斯芬瞪着眼睛来回看了看男魔术师和弗拉特,大叫道:「咦?这家伙真的要当我师弟吗?可是他身上这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一定会给老师添麻烦的!在被他咬到之前,还是先把他咬死比较好!」
「哇,咬人听
起来好像路·希安(狗)……不过,感觉很帅!」「您看!他说的话莫名其妙的,闻着却没在说谎!完全就是烂到骨子里的味道!太危险了!在教室被他破坏掉之前还是先弄坏他吧!」
看到斯芬像野兽一样边嗅边吼,弗拉特却觉得很开心。
在他之前待过的教室里,那些见实魔术师像看什么诡异物体一样,只会远远望着。斯芬不一样,虽然带着野兽般的敌意,却直白地表露出态度。这对弗拉特来说很是新鲜。
弗拉特兴奋地亮起了眼睛,看着散发出既像狼又像虎或狮子的少年,开始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来:「是洛博(兔子)……还是贝特(驴)……不,果然还是路·希安(狗)吧……」
「等一下!你念叨的这些该不会是我的称呼备选吧?」
眼看斯芬马上就要跳起来,男魔术师一把按着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责备道:「安静点,你们俩都想被我轰出去吗?」
就在这时,魔术师学生鱼贯进入教室。看来除了弗拉特还有很多新来的学生。有的人亮起眼睛说「那就是君主!」,有的人歪着头说「那就是君主?」,他们都观察着男魔术师。
弗拉特听话地找了个角落孤零零地坐下,那名野兽般的少年则霸占最前排的中央位置。在大家都坐好之后,男魔术师冲着教室里的众人报上了姓名:「我是现代魔术科的三级讲师韦伯·维尔维特……不过,这个名字在不久之前就不再使用了。」
说完,男人道出了新的姓名。这个名字不仅会刻在时钟塔的历史上,也会改变包含弗拉特在内的无数魔术师的命运。
「现在的我借用了二世……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之名。」
············
最初的相遇至今已经过去大约十年,弗拉特的命运的确发生了惊险的剧变——从被世界逼到闭门不出,到参加远在美国举办的圣杯战争。
埃尔梅罗二世也不得不整天遭受胃痛的折磨,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们走吧,狂战士先生。」
「嗯,走吧。」
弗拉特现在被变身成警察的班尼特戴上了手铐,来到位于斯诺菲尔德中央大道的警署门前。
再怎么说弗拉特也没有笨到原模原样地过来。他不仅变了装,调节体内魔力的流动,还运用设结界等措施以防被人发现他是魔术师。
弗拉特拉低帽檐,戴上墨镜,穿着不适合他的皮夹克,开口说道:「哇——放开我,放开我啦,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我老婆!真凶是那个有一只假手的男人!」
「你不用说话。」
「是……是吗?」
弗拉特像读课文一样呆板地叫着,听到班尼特这么说,顿时失落地闭上了嘴,垂头丧气地跟在班尼特的身后。
快到入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头顶。
「……怎么了?」
「这里有好几层结界。大概最近被破坏过一次吧?感觉像是慌慌张张重新铺好的。」
「是吗……要花几秒钟?」
「五秒,弄好之后一时半会应该察觉不到你的身份。」
弗拉特答得很干脆,随后慢慢蹲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名警察碰巧从入口走出来,见状向班尼特问道:「出什么事了?」
「啊,这家伙大白天就喝得烂醉,四处闹事,所以被我带回来了。不过他说他恶心,我就让他先休息一下。」
「是吗,辛苦了……可别让他吐在那里,昨天的恐怖袭击还没全部查证完。」
「嗯,没问题。」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弗拉特静静地念出咒语
。
「开始介入(gaeselet)。」
他以蹲着的姿势将手放在地上,把新的术式输入进结界。
这意味着他像黑客那样,对结界展开了大规模的入侵。
弗拉特将魔力浸透到复杂的结界间隙,一边假冒结界制作者的身份欺骗感知功能,一边进行「修复作业」。
仅仅四秒就完成了术式,并令其潜入到结界之中。琇書網
这个术式类似于自动程序,可以不断改造结界的意义,以满足弗拉特的要求。
「观测完毕(gaeover)。」弗拉特带着笑容低喃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警察先生,谢谢你,我现在舒服多了。」
「是吗?那就走吧。」
看到弗拉特爽朗的表情,警察虽然奇怪「他看上去不像喝多了啊……」,但或许是有任务在身,最终丢下他们两个离开了。
于是,弗拉特和班尼特踏入了警署。
可以说在这场圣杯战争的参加者之中,弗拉特算是决心最弱的那一个。
即便如此,他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带着因薄弱到透明才显得纯粹的决心——
去直面在这起案件背后蠢动着的人们。
············
水晶之丘地下二十米。
斯诺菲尔德这座城市没有地铁。
但是城市中央的地下五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是建立城市的魔术师与国家机构管理的区域。
在地面与空间之间,也就是位于地下二十米的地方也有一个小规模的管理区域,其中的一部分被划分为术士——亚历山大·仲马的「工房」。
「我说,正上方又是赌场又是娱乐城又是高级饭店,我却不能自由地去玩,这像话吗?所谓的生不如死也就像我这样了。我究竟为什么要以英灵的身份到这里来啊?」
大仲马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五个年轻人。
「听好了,你们要是赚到了钱,一定要好好享受。钱这东西跟食材是一样的,在你觉得浪费的时候,它就一个接一个地烂掉了。」
大仲马嘴上抱怨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
「刚才我跟兄弟……就是你们的老大也说过了,我过去赚了很多钱,然后建了一座梦一样的宅子。二楼摆满了一众天才的胸像,有雨果那家伙的,还有歌德、荷马、莎士比亚等人的。当然了,在最显眼的地方摆的是我的胸像。我花了大价钱找一流雕塑家打造的,厉害吧?」
「嗯……是的,从各种意义上而言……都很厉害。」
听到身后传来的吞吞吐吐的应答声,大仲马头也不回,继续笔走龙蛇地在长卷纸一样的东西上用法语写着什么文章。
「巴尔扎克那家伙看到我的家还说,‘任谁来看都觉得十二分地疯狂。不过,疯狂到这种地步,反倒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真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对哦,搞不好……‘那家伙也来过我家门前,只是因为受不了又回去了……」
「……那家伙?」
「啊,我说出来了吗?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吧。」
大仲马嘻嘻笑着,用笔沾了沾墨水。说到这里,他终于把视线投向了身后的人。
「来的就只有你们五个啊……兄弟也真是够谨慎的,你们说是吧?」
他耸耸肩问了一句,又重新和纸奋战起来。这时,聚在这里的人——也就是「二十八怪物」中的一名青年出声道:「不好意思,大部分人都去处理工业园区的动乱了……」
道歉的男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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