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问题,但是救幼童才是目的,对吧?」
「那个是那些警察的目的,不是你的。」
「?」
潜行者少女似乎听不懂西格玛的话中意图,静静地表示疑惑。
对于那样的她,西格玛淡然地述说:
「对方是未曾见过面的小女孩,成为敌人或同伴的机率都不高。不如说,万一那名重要的保护对象,以及与她缔结契约的英灵视我们为敌人,将会陷入得与那名没有交战需要的英灵正面交锋的状况。合理地思考,去救那名少女对你并没有好处。」
「……原来如此,你这个人内心毫无信仰呢。」
潜行者好像彻底明白了西格玛这个人似的点点头,直视着西格玛说道:
「对我当然有好处。而且理由很合理。」
「合理?那理由是……」
为什么会想询问那种事情?西格玛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纯粹是因为,他掌握不住潜行者以自身意志涉足麻烦事的性质才询问也说不定。
潜行者对做出那样反应的西格玛,以流畅的话语说道:「心灵尚未成熟的幼童能够得救,就是『至高无上的好处』。」
潜行者述说着,同时开始无声无息地移动。
仿佛要将这条「化为战场的大马路」的缝隙缝住一样,潜行者应该是打算采取绕远路的方式接近医院。
西格玛一边紧追在后,一边像是半自言自语地说出疑问:
「……?我不懂。虽然是小孩子,但她是陌生人吧?而且这孩子往后会不会与你步上相同的信仰之路都很难说呢。」
如果是为了增加与自己同样教派的信徒,倒还能理解潜行者为何这么做。
但是,那是不惜赌上自己的命都该拯救的吗?
「我还不够成熟。若是那些信仰虔诚的人,本来就不会考虑有无好处这件事。就像呼吸一样,只是生存于世、听从伟大声音的指示选择该走的那条路。」
「……虽然我本来就不太懂所谓平常的价值观……不过,处于这种状况下的你仍然想要拯救小孩,不就是因为你信仰虔诚吗?」
听到西格玛的话语,登峰造极的狂信者只看了西格玛瞬间,就摇头否认。
盛满潜行者眼中的感情,是对自己的忿怒以及哀恸。
「我无法舍弃对那些异端者的愤怒。无法心怀宽容之情。现在步上的路也一样,只要我还心存想要拯救他人的愿望,便是在轻视命运——这只是傲慢,不
是信仰虔诚。因为这样的不成熟,我才无法获得允许迈向通往山郭之中的道路。」
「……」
随着两人消声匿迹地通过大马路,又更接近了医院。
警察队与弓兵的战斗已经开始,另一名弓兵——吉尔伽美什与剑士也进入了交战状态。
先不论潜行者的状况,那些人在交手间放出的流弹,哪怕只要挨中一发,西格玛肯定会毙命吧。
西格玛一边警戒着双方的战斗状况,一边使用消音与强化肉体的魔术,才勉强能紧跟着谨慎前进的潜行者。
潜行者淡然地对处于这种状态的西格玛继续述说:
「但是,那种事根本无所谓。我的不成熟,不能成为我不去拯救小孩的理由。」
「……我懂了,是那种意思啊。」
西格玛此时微微低下头,念着小孩这个词汇,他曾经也只是个孩子,不如说现在也是,但却因为不得已而踏上战场。想到这里,他不禁喃喃道:「我们……就没有人来拯救啊。」
突然——朝着医院后门接近的潜行者停下脚步。
察觉到自己失言的西格玛,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潜行者身上移开。
下一瞬间,西格玛身后响起声音。是由影子之一——曾经表示过「称呼我为船长吧」的老人所发出。
「唉唉~你怎么说出来了呢……搞什么玩意儿,你是笨蛋吗?这是在对正打算去拯救他人的人哭诉『就没有人来救我』吗?还是嫉妒在医院里睡觉的小鬼?觉得开个玩笑停下脚步,让那个小鬼遭逢与自己一样的不幸是可喜可贺的大好结局?」
西格玛完全无法反驳阵阵嘲笑般的声音。
一个理由是,回应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会遭到潜行者怀疑。
另一个则是——因为自己毫无能够反驳的说词。
西格玛没有想祈求圣杯的强烈心愿,也没有必须活过这场战争的理由。
他只是个单单凭着「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太想死」这样的理由挣扎至今的佣兵。
当西格玛怀着此种心态活到现在的当下,对他而言那或许反而是自己的强项了——而且绝对不是能自豪的要素。听闻潜行者的话语,西格玛想起自己年幼时的往事—白天还坐在隔壁的人,当晚就成为毫无血液循环的「物体」遭到处理收拾,便自然吐露了刚才那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救我们?
为什么,在医院的少女就能得到拯救?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若是此刻以前的自己,理应能用「不过就是运气好才有那种机遇」来回答。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的自己会吐露那种话?西格玛察觉到自己这个存在,正在动摇不定。
这是不好的倾向。
对身为使用魔术的我、身为佣兵的我,都不是好事。
死亡的降临,会从内心动摇的人开始发生。
在过去的工作中,自己已经亲眼见证许多次那副光景。
「抱歉,刚才是我失言-
西格玛想要中断话题,借此恢复内心的平静,但是他的话语被回过头的潜行者打断。
潜行者直直注视着西格玛述说道:「没能拯救年幼的你,是我不成熟。」
「……」
「没能在现场遇见你、拯救你,那正是我不成熟的证明。」
西格玛觉得潜行者这段话太不讲道理,回道:「你是英灵。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死于什么时候,但是我们的时代、所待之处都不一样,你不可能遇见年幼时期的我吧?」
「时间与地点的差异等等,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和你在此时此刻『像这样处于同样地点』就是明证。」
站在西格玛的角度,潜行者这段话根本脱离了常轨。
倘若自己的信仰是完全的,应该就会站在年幼的西格玛面前,拯救他才对。潜行者那段话就怀着这种确信。
如果现在的自己是过得幸福的人,或许会对潜行者的发言感到愤怒。
即使不幸,假如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或许还是会反驳吧。
会反驳「我很满足自己的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求过谁的怜悯,更不记得求你拯救我过」这种说词。
但是,心底涌现不出愤怒。
因为西格玛自己都不禁同意,认同了潜行者一半的说法。
啊,原来是这样。
我……「曾经希望有人来拯救我」吗?
要是当时有某人……在那个地方拯救了我们,一切都会不同吗?
要是在弗兰切斯卡灭掉国家的更早以前……赶在大家都死掉前出手拯救他们的话……
又或者……到更早以前……
拯救到我母亲的话……?
不,要是拯救了我母亲,我也理应根本不会诞生。
随着想起自己的出生过程,西格玛静静地低了头。
旦拯救一切,我的幸福、不幸,甚至起源都会变成——不曾存在过了吗……
「……挺有趣的想法呢。好像曾经有过那种喜剧。」
「?」
西格玛的自言自语,让潜行者感到疑惑。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自顾自的回答开始移动前对方询问过的事情。
「……警察的捕捉对象……缲丘椿住的病房,位于这边看过去的最上层、最右边的房间。」
如此听闻的潜行者静静点头说:「感谢你,之后的我自己处理。」
「等一下。」
「?」
留住潜行者的西格玛仍然面无表情,他在瞬间思考后说道:
「……我也一起去。要保护她虽然会不放心,但是或许我有能顺利防止感染,并且带走她的办法。」
根据守望者传达的情报,「侵入缦丘椿的病原细菌,是不会经由空气感染的类型」。
但是这不表示今后也会一样。
毕竟,还有神秘的英灵依附着她。
也有可能对椿的身体动手脚,让细菌的性质突然改变。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能巧妙地使那名英灵成为友方,不但能成为强力的伙伴,也能轻松地移动椿前往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就是按照当初的计划,由警察相关的人士对付那名英灵,使其无力化就没问题了。也能向法迪乌斯呈上还过得去的报告。西格玛是这么盘算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万一出事情,我会用扛的带走她。」
是以为自己不会跟到最后吗?虽然潜行者如此说道,但是黑发青年静静地摇头否决,回应她:「那女孩的身体状况恐怕承受不住你的动作。长期陷入昏睡状态的肉体,光是施加强烈的负担也会导致心脏停止。我看过实例。」
小时候,就有同胞是这么死的。
西格玛并未说出那段记忆,而是提出一项提议。
「附车轮的担架我应该用得比你习惯。带她出去后,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那名恶魔般的弓兵。那样一来,医院应该就不会成为他的攻击对象了。」
万一保护了椿一个人,结果医院毁掉就太凄惨了。
「哦~真有意思。你现在是为了谁而提出那个作战的?」
外形是持蛇杖少年的「影子」询
问西格玛,语气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开心。
为了……谁?
「这件事无关你的任务。而且这样做,就如你说过的一样没有好处。明明如此,你怎么会打算辅助她的行动呢?」
「影子」说出仿佛在测试西格玛的话语。
「……喔,没事,抱歉。虽然我是影子,还是有受到生前的人格影响呢。要是以英灵的身分显现,会成为别的姿态吧……不过,我们『影子』姑且算是个别意识的行动表现。就当作是留在我们影子中的残渣在闹着你玩,当作耳边风吧。」
蛇杖少年如此解释,但是西格玛无法轻易地当作耳边风。
因为——西格玛自己都「无法解释」是用什么理由判断后,才决定跟随潜行者。
这真的是不好的倾向。
为什么我不把事情交给她就好,自己撤退离开?
迷失自己精神的方向性,对身为佣兵、使用魔术的人而言都是致命的瑕疵。
西格玛打算告诉潜行者,经过重新考虑后自己还是决定离开。
但是……
「感谢你。」潜行者低着头如此说道。
她的声音,挽留了西格玛的心。
「你正试图想要行善。比起我这种肮脏的人,你更值得获得救赎。」
「……」
西格玛有些无语,对方都这样感谢了,如果他现在才说「我还是决定回去」的话,关系会恶化到无可挽回吧。
这将会使他的任务成功率,以及生存机率出现障碍。
一瞬间思考过那些事后,西格玛没有回应潜行者的话,只是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