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归家至今不过一月,娘家人这般做,她懂他们是为她着想,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只是……未免太快了些,她不是想为崔肃守着,而是不想再过崔家那样的生活,否则她跟崔肃和离做什么?
曾介进退有度谈吐有物,老太太看他是越看越欢喜,于是悄悄来问女儿,对曾介印象如何。
凌见微垂眸道:“只见了一面,能有什么印象?”
“你们俩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见微,你我母女之间,我也不说那些虚的,这不是曾介头一回上门,但先前呢,我都没让你出来见他,没有说让你上赶着的道理,如今也是见他的确真心,这才跟你提。”
老太太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谁说二嫁就嫁不好的,你非得争这一口气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离了崔肃,你照样能觅得好郎君,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阿娘,我现在不想再嫁,了了还小,我想多陪陪她。”
“这有什么,曾介说了,他说他这些年身边无儿无女,若是能有幸娶你为妻,定会对了了视如己出,这样的好夫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凌见微从兄长们口中已听过不少对曾介的夸赞,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她能应承这桩婚事,可她就是不想。
见女儿迟迟不开口,老太太问:“难道说你还想着崔肃?崔家那老太太,前几日便已经为崔肃物色新妇了,他说什么能为你守着,这种鬼话,谁信呢!”
凌见微说:“我不是想着崔肃,阿娘,我成过一回亲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想一个带着女儿过不行吗?您要觉着我在娘家待着让您丢脸,改明儿我带了了搬出去就是。”
老太太一听,眼泪唰的流下来:“你这没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一心为你着想,你就觉着我是在赶你走?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哪儿能不盼着你好?要是能成,我留你在娘家过一辈子也行,可官府同意吗?曾介人中龙凤,这样的大好姻缘,怎能错过?”
“可是,为什么我自己的婚姻,我自己说了不算呢?”凌见微眼圈也红了,“我真的不懂,阿娘,到了年纪,我不想嫁也得嫁,在婆家过得不好我和离归家,也还是要再嫁,律法规定的就一定是对的?我、我自己的自由呢?”
老太太抹着眼泪:“什么自由,谁人家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可千万别往外人那说。”
凌见微每次看到母亲落泪,都感觉无比沉重,她心疼、愧疚,同时又喘不过气,她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跟女儿平平安安的生活,为什么这么点小小的心愿也成了奢望?
为什么,她所遭遇的困境,大哥二哥从来不用?
同母同父的亲兄妹,仅仅因为她是女人,命运便大相径庭。从前凌见微认为是上天偏心,但嫁她出去的是她亲生娘爹,劝她再嫁的是她亲哥亲嫂,明知道她在崔家不开心,明知道她不想嫁人,三年只过去一月,就又开始催促――这样“为她好”,还要她感动。
“娘该说的也都说了,见微,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曾介是回京述职,要不了多久便要回丘州,到时……见微,娘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等老太太走了,凌见微伏在床上痛哭失声,她以为离开崔家,她的痛苦就结束了,实际上这世上根本没人真正了解她。
了了从家塾回来,看见下人全在屋外,问了下得知老太太来过,她走进房内,无论在婆家还是娘家,凌见微都不敢被人看见自己在哭。
她这样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理解,因为在世人看来,她简直就是无病呻|吟,出身好嫁得好,和离了都有比前夫条件还好的痴心男子求娶,还有什么不满足,她居然还不愿意?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了了拿起她扣上的九连环,说:“解九连环的方法有很多种,许多人喜欢动脑子。”
凌见微惊觉女儿回来,慌忙抹泪强颜欢笑,可当她看向女儿时,却发现那孩子重重将九连环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踏碎!
这九连环是玉石所制,登时被了了踩碎,自然也不必解了。
“但我喜欢这样。”
了了看着凌见微,“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没有能力决定命运,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不去争,不去抢,还要等人怜惜你不成?”
凌见微呢喃:“机会?”
了了没说话,朝她歪了下头,难道不是吗?凌见微并非真的一筹莫展,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武器,端看她有没有这个魄力使用。
凌见微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她也的确是恨极眼下这处境,可同时她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