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见这些,越是回想起她的好,同时也就越是难受,越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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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每次他顺着包裹上地址寄出去的信都石沉大海,陶晴好从未回过信,但每个月的钱跟吃穿用的却无比准时,知道闺女读初中,她还寄来不少首都那边才有的资料,汪老三越是看见这些,越是回想起她的好,同时也就越是难受,越是怨。
她走的时候,可是把肚里的娃儿给打了啊!那么大个娃……有鼻子有眼睛的,她咋就下得去手?
了了不知汪老三站那发什么呆,汪老三想着想着,眼圈红了,居然闷声不吭走了出去,端起那一大盆脏衣服,就在院子里洗起来。
河边洗衣服的都是女人,老爷们过去多丢人,他就搁院子里洗,水用完了就去挑,手里那衣服搓着搓着,好像又回到过去媳妇还在的时候,她娇生惯养长大的,汪老三知道能娶着她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所以格外珍惜,舍不得让媳妇干活。
洗衣服做饭下地,他通通抢着干,为啥她还是要走呢?
汪香留望着她爹蹲地上洗衣服那一幕,跟着眼圈泛红,她试着张嘴说话,发现自己已经能发出声音,就求了了:“我爹他人真不坏,以前我妈没走时,他对我可好了,我妈要是不走,他不会这样——”
“你两个堂姐,一个叫小霞,一个小云,你怎么叫香留?”
汪香留被问得一脸懵:“啥?”
“你是秋天生得吗?”
汪香留点头,不懂了了是怎么知道的,“……嗯。”
“以前汪家这院子里,有棵桂树,后来你祖母嫌这桂树中看不重用,叫人伐了,改种枣树。”
汪香留震惊:“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暗淡轻黄体?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了了淡淡地说,“你出生时恰逢桂花盛放,于是陶晴好便为你取了这个名字。”
汪香留初中辍学,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来历,只偶尔听见汪老太嫌弃她这名字拗口,一点都不好听,不像小霞小云叫一次就能记住。
她傻傻地听了了说话,了了问:“你说,你父亲听说过这首词么?”
那当然是没听说过,这几个字写出来汪老三能不能全认得都得另说。
汪香留是有点憨,不是傻:“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你想说我爹配不上我妈?”
“不是吗?”
了了指了指她的课本,汪香留从小学读到初中每一本书都保存的很好,她把它们放在床头的木箱子里生怕弄脏,这点时间,已足够了了将其翻阅完毕,更何况她还有汪香留的全部记忆:“若我是王母,我也要拆散织女牛郎。”
汪香留摇头:“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衡量我爹跟我妈的关系——”
“陶晴好离开了。”
六个字彻底堵住汪香留想辩解的嘴,因为哪怕她说出花来,把汪老三跟陶晴好的婚姻描绘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姻缘,也无法否认陶晴好一得到机会便毫不犹豫离开的事实。
了了问她:“你是恨你妈抛夫弃女,还是恨她没带你走?”
闻言,汪香留一震,泪水自她面颊滑落,小小的雪人很快融化了一点,然后迅速被重新冻结。
汪香留难道不知在汪家日子不好过?她可是汪老太的亲孙女,她也有汪小霞汪小云两个姐姐,她们姐妹三人的确没有过得非常惨,甚至跟其他人家比起来,汪老太对孙女算不错了,不打不骂的,偶尔数落两句。
但下地干活不累吗?大夏天蹲锅屋烧火煮饭不累吗?别人吃完了自己拎着桶去洗碗不累吗?
如果说家境贫寒,需要一家人共同努力倒也罢了,可堂兄堂弟们为什么不用干?他们怎么就能不烧火不做饭,不洗衣服不洗碗?他们怎么就不被要求勤快懂事会做饭?“这么懒嫁不出去”这样的话,怎么没人对他们说?
退一万步说,即便日常生活不用辛勤疲惫,那么陶晴好跟汪老三之间能有共同语言吗?汪老三会说外文吗?会弹琴吗?喝过咖啡吗?读过名著吗?能理解陶晴好吗?
陶晴好不走,难不成还得把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给老汪家再添一大胖小子,从此后勤勤恳恳变成像赵春梅乔红艳那样,才算踏实?
算了吧,这样的赞美谁爱要谁要。
了了说:“你可以自己走的。”
汪香留哭着道:“我怎么走?我哪里都去不了,我妈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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