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心里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想老皇帝快些死,这样自己就能快些当上太后。
也没人知道这近二十年下来,她有多么多么多么后悔。
后悔年少无知,毅然决然为了家族入宫为后,那时只觉自己生为罗氏女,不应堕了罗氏之名,更不能辜负祖父与父亲的教导,她觉得她能接受,但事实证明她不能。
有时候,罗皇后会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妹妹,素素那个生了反骨的丫头,如今过得怎样呢?有没有遇到坏人,有没有被人欺负?她离家出走时,听说什么贵重物品都没带,一个柔弱的闺阁千金,在外面怎么生活?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后悔,后悔在与妹妹最后一次见面时,不顾对方心上的伤痕,指责妹妹玷污罗氏门楣,毫无气节可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罗皇后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眼中含泪的蔡嫔:“我已经不是皇后了,叫我的名字即可。”
蔡嫔却不敢这样没有规矩,因为罗皇后在,失宠的她才能带着女儿在后宫正常生活,受到不公也有人给母女俩做主,“娘娘,眼下咱们应该如何应对?我现在只想知道辰安如何了,我真怕、真怕——”
罗皇后心想,自己这小半生过来,既无孩子,亦无情爱,没有做成劝谏帝王的贤后,也没有修能够作为天下女子行为楷模的女书,她不知道自己活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除了罗氏女这个光环,她还有别的可骄傲吗?
“若是救辰安,需要你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你愿意吗?”
蔡嫔想都没想:“妾身愿意!”
罗皇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大限将至,她忽然想做一些什么能证明自己的事情,不再是罗氏女,不再是皇后,什么虚名什么身份什么责任她都不想管不想顾,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哪怕有且仅有这一次。
罗皇后让其余几位宫妃先避开,她跟蔡嫔说:“你我皆知晓,南王暴虐,我等是他瞧不起的女子,才能苟活至今,然而他决不会放过你我,无论如何,最终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你敢不敢赌一把?”
蔡嫔不解地问:“赌什么?”
罗皇后道:“我没有办法救辰安,也没有办法救你或是救我自己。”
蔡嫔喃喃道:“您出身名门,难道家族不管您的死活?即便他们不管,南王应该也会留您的性命的,娘娘,妾身不敢有别的念想,只盼望若娘娘活下来,日后千万莫要将妾身母女葬入皇陵,便是烧作了灰,洒进泥坑溪流,也比生在皇家自在。”
她这辈子最怀念的就是未入宫前看过的天空,好奇怪,明明是同一片天,但在宫里抬起头,就是和在外面不一样,宫里的天,为什么总是灰蒙蒙没有颜色的呢?
皇宫扼杀了她,也扼杀了她的女儿。
她们母女的灵魂,好像在这不断消磨的时光中,一点一点死去了。
罗皇后:“罗家早已不问世事,我也有快二十年不曾见过他们了。”
罗家的气节,便在于他们说退出朝堂,便决不留恋,就连每年年关的宫宴,皇后能光明正大见娘家人的时刻,他们也不会露面。
风骨世人知,小女子怎敢多言。
蔡嫔满面悲戚,这时,罗皇后道:“你我都没什么人脉,如今宫里的人也不听你我调配使唤,今日南王杀了你我,明日便是辰安她们,除非……”
蔡嫔不觉追问:“除非什么?”
罗皇后面色平静:“除非南王先死。”
蔡嫔摇头:“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先死?娘娘,难道你想……不,咱们做不到的,你我是先帝后妃,连求见南王的资格都没有。”
罗皇后淡淡道:“倘若我手中有玉玺呢?”
蔡嫔一惊:“什么?”
这玉玺当然不是真玉玺,但罗皇后是六宫之主,她与嫔妃们不同,她曾见过真正的玉玺,而身为才貌双绝天下皆知的罗氏女,罗皇后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多年枯燥乏味的宫廷生活,她自己摸索着学会了做玉雕,所以她手里头还真有一枚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玉玺。
蔡嫔也不傻,她们虽被关在宫中,但金龙现世天命之子生于鄄州的消息,即便是她们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鄄州军手中竟有老皇帝的禅位圣旨——所以罗皇后手头这枚玉玺,对>> --